言罢,燕意儿小跑离开了小巷,簪上的小银铃叮叮当当不止。
裴正观望得正迷,一声“咳咳”从巷子另一头传来,吓得他一激灵,回身一看,竟是父亲穿着官服款步走过来。
“为父不是有意要听的,我只是正巧从宫中回来,想从小巷抄近道。”裴少淮缓解尴尬道,儿子都已二十岁了,他还颇有一种抓到早恋的错觉,又道,“不过,为父还是得问一句……多久了?”
裴少淮有些惊讶,因为儿子平日里读书办事极认真、极安静,认真到让人以为他没有心思去谈情爱。可转念一想,“南风知我意”,他们两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又觉得此事自然而然、不足为奇。
裴少淮又好奇问:“你们是怎么躲过你燕世伯的眼线的?”
燕承诏那家伙搞情报出身,又是个十足的女儿奴,不可能不盯紧意儿。
要从他手里“拐走”意儿,等同于千里走钢丝。
“孩儿也说不上多久了。”他俩自己都不知道何时开始的,又岂能答得上多久了,裴正观道,“至于燕世伯,意儿晓得他的习惯,想要躲着燕世伯……倒也不太难。”
裴少淮颇有些与燕承诏同病相怜的感觉,因为他也被“躲着”了。
他点了点儿子的头,道:“你呀你,你不知道你燕世伯什么性子,不知道他是个女儿奴?要当他姑爷,你也真是够胆大的了。”
“父亲快别说孩儿了。”裴正观道,“孩儿可不似父亲当年上元节会见母亲时那般,犹犹豫豫的。”
“好你个浑小子……”裴少淮佯装生气道,“去郡王府提亲的事,你自个想法子罢,我不管了。”
“可别,父亲,孩儿知道错了。”
父子二人就这般说说笑笑,走出巷子,入了伯爵府。
正巧准备开席,一家人吃酒聊天,欢喜一堂。
人间乐事之甚,杯低酒吟约明年今日,众亲贺声皆付清茶浓酒间。
裴少淮来到娘亲身边,他年已四十,林氏眯着眼,笑说:“连我的淮儿都已两鬓生白发。”话里带着心疼。
裴少淮感慨,伴双亲到白头,世上为人子,孝义莫过如此。
……
几日之后,郡王府里。
新帝登基之后,燕承诏辞去了神机营、北镇抚司的职务,只独管一个南镇抚司,因此清闲了不少。
裴少淮一路笑吟吟走进王府,没等燕承诏起身迎宾,便自己坐了下来,一边倒茶一边羡慕说道:“我当真羡慕王爷,天天在宫外‘当值’,还能照样拿俸禄,不似我,一大堆事缠身。”
“今日什么风把裴首辅吹来了。”
“许久不见,过来闲叙几句。”
“前几日到贵府贺寿,不是刚见过吗?”和裴少淮相处久了,燕承诏早省得他“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
裴少淮换了好几个话题,终于把话题扯到了儿女婚事上,他一副恍然想起的模样,道:“诶,意儿年十九了罢,王爷是不是该物色物色寻个好姑爷了?”
一说到这个,燕承诏便躺在椅上,一脸惆怅不舍,只冷冷“嗯”了一声。
“不如由我这个当叔父的,替你相看相看?”裴少淮问。
燕承诏不语。
裴少淮自言道:“去岁那个武状元如何?一上任守关便立下了赫赫战功。”
“一介武夫。”
“那翰林院的李编修呢?能说会道,学问是极扎实的。”
“文弱如鸡。”
“这也不行啊……”裴少淮思忖片刻后,继续“推荐”,他道,“那兵部的廖主事呢?去过边关督军,又是二甲进士出身。”
“年纪太大,相貌不雅。”
裴少淮掰手指算道:“既不能太鲁莽,也不能太文弱,既要才华横溢,还要年纪轻轻、品貌具佳……”他一副为难模样,却话锋一转,道,“细算下来,裴某认识的人里,仅剩一人尚可满足王爷的要求。”
燕承诏蓦地坐起身,道:“谁?”他不是真的想知道是谁,他只是惊讶,竟然还能有人满足他提的条件。
裴少淮满脸堆着笑,缓道:“你觉得我们家正观如何?”
燕承诏陡然明白裴少淮绕的圈子,气得他起身来回踱步,愤愤道:“拿走我的夜明珠不说,你们裴家现在竟然打我家意儿的主意。”
一边生着闷气,一边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如果连裴少淮家那小子也不行,意儿以后该嫁给谁呢?
裴少淮哄道:“王爷不要这么小气嘛……你我两家没有嫁娶之分,若是能成亲家,我家得了好儿媳,你家也得了好姑爷,岂不两全其美。”
……
待裴少淮走后,燕承诏“气急败坏”,特意把儿子喊过来,“斥责”其道:“你怎么就不长进长进,想法子把你裴叔父家的闺女给娶进门?”
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