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刚被送至长宁道府衙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了,赵苏阳向陆钧讲述了事情的简单脉络,隐去了一些还不可公之于众的关键,也言明了吕刚只是想要将此事了结,身后可能还有谜团。之所以向陆钧言明,是因为他会同料理此案,如果得不到身为地方首府的陆钧帮忙,那这件事重重疑点,是怎样都盖不住、蒙混不过去的。此番先应对那三月之约,解了江湖与朝廷的矛盾,也实属权宜之计,这背后的事情,若要查清楚,赵苏阳暗暗觉得,将又是一场厮杀博弈。
向陆钧交代完事情的始末,已经是下午了,赵苏阳回房间去梳洗一番,换了衣服,无论如何,这事情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他心情渐好,跑去敲开陈知言的房门,笑道:“在下来兑现承诺,请陈先生吃饭。”
陈知言笑道:“掐指一算,正等着这一顿呢。”
二人找了家酒楼,在二楼雅间坐下,这酒楼修得极是风雅,雅间的窗子对着酒楼的后院,院子里小桥流水,与街上的纷扰喧嚣恍若两边世界,让人看了心里安宁。二人从正经吃饭,演变到喝酒划拳,又从喝酒划拳改到聊天斗嘴,这些日子连日的奔波算计,让赵苏阳感到有些疲惫,这会子跟陈知言出来喝酒斗嘴,心底的乏气又疏散了不少。
陈知言喝干了一杯酒,突然向赵苏阳道:“苏阳兄,饭也请我吃了,是不是还有话要问?”
赵苏阳也喝了一杯,侧目望了陈知言一眼,道:“没有啊。”
陈知言奇道:“你就不想问昨夜那人是谁?他说的那些话是何用意?”
赵苏阳笑道:“陈先生前些日子说让我信你,昨夜又说那人日后总还有相见之时,我又何必再多问,你若想说,自然会告诉我,此时我难得片刻闲在,当好好松心才是。”他拿起酒壶为彼此都续了一杯酒,道,“难道不是如此吗?”
陈知言听了哈哈一笑,拿起酒杯在赵苏阳杯子上碰了一下,一饮而尽,道:“苏阳兄的性格果然讨人喜欢。你这么善解人意,通透豁达,怎么却还是个光棍?”
赵苏阳哼了一声,道:“不才品貌武功、才情家底各个出挑儿,天京大都里想进我赵家门的姑娘怕是要从宫门排到城门去。”
陈知言笑道:“那为何不见你娶亲,还不照旧是个光棍?”
赵苏阳叹了一口气,道:“我这一年三百六十天,要有三百天不着家的差事,娶了人家姑娘,让她独守空宅,不是耽误她吗?”
陈知言露出了一个你别说了,我懂的笑容,道:“咳,说了这么多,就是那个走进你心里的人还没出现呢。”
赵苏阳“哦?”了一声,道:“听陈先生言下之意,深谙个中奥秘,不知如今嫂子何在呀?”
陈知言听他这样问,脸上微一凝滞,苦笑道:“还真是不知与在下休戚与共的良人何在。”
赵苏阳鄙夷道:“也是那个走进你心里的人还没出现?”
陈知言道:“那倒不是……”说着,陈知言往赵苏阳身前凑了凑,赵苏阳见状也顺势附耳过来,陈知言在他耳边轻声道,“其实啊……我喜欢男人。”说完,还吹了一口气。
赵苏阳腾的坐直了身子,皱眉瞥了他一眼,看他依旧是眉目含笑,分不出他是说笑还是当真,索性也不去分辨了,只是淡淡的道:“哦。”
陈知言见他摆出一副半死不活的表情,根本就没拾自己的话茬儿,清了清嗓子,道,:“不逗你了。这次事情暂且了了,你准备如何?”
赵苏阳道:“这几天陆大人估计要拟一份奏报回京,看这事如何对外交代,我自然是密报上京,如果这件事情还要细查,我自然要再查清楚。”
陈知言道:“也就是等信的这几日,赵大人应当是得闲?”
赵苏阳道:“如果逸王殿下没有差遣,自然是没事的。”
陈知言笑道:“无妨无妨,逸王那边我替你告假几天,我想去取个东西,但是以我的轻功怕是不成。”
赵苏阳奇道:“我觉得陈先生轻功不弱,若是论起来,你我当在伯仲之间,怎么还会不成呢?”
陈知言笑道:“你就同我去一次,保证不亏。”
隔日清晨,天刚擦亮,赵苏阳梳洗已毕,正准备在院子里走几趟拳脚,就见陈知言背着个行囊小包,出现在他面前,笑道:“苏阳兄,咱们这便出发吧,王爷那里我已经替你讨了几日闲暇。”
赵苏阳道:“陈先生果然是王爷的贵客,这假期说讨就讨来了。不过咱们不至于这么早出发吧。”
陈知言道:“咳,面子再大,讨来的时间毕竟有限,我得让你全须全尾的按时回来,咱们这次所去的地方要经过一片古祭祀场,如果现在出发,大约不用在那里面过夜,不然咱俩就得跟那些远古怨魂月夜同眠了。若是有鬼,苏阳兄怕不怕?”
赵苏阳撇了撇嘴,道:“没见过,也不知会不会怕。”话毕,径自进屋收拾行李去了。
二人经水路而去,陈知言一路上带着赵苏阳穿村绕镇,过了午后便来到了陈知言所述的那片古祭祀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