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了一会儿,张柠檀擦干眼泪,向赵苏阳道:“你是朝里的大官,那你能帮我查清楚吗?”
陈知言刚刚一直没做声,这会儿突然笑道:“你为何求他却不求我呀?”
张柠檀看了陈知言一眼,道:“我又不认得你,你看着就不像好人。”
赵苏阳听了不禁失笑,觉得是姑娘性格直爽倔强,终究是个未经过什么风浪的小孩子,她见自己救了她,就相信自己是能信任的人了,陈知言与她素未谋面,他道破自己的身份,她也没有半点质疑的相信了。想了想,赵苏阳道:“这样吧,你不愿回到你爹身边,但你身上有伤,我们两个男人带着你去查探事情,诸多不便,城东有我一位旧相识,我送你去她那里养伤,这样好不好?”
见张柠檀还在犹豫,陈知言破有深意的看了赵苏阳一眼,随后眉毛一挑,向张柠檀做出一副凶相道:“你若不同意,我们便将你敲昏了,送回你爹身边去。”
张柠檀怒道:“就知道你不是好人!”说罢,她瞟了一眼赵苏阳的脸色,见他也面无表情的看这自己,似乎是怕真的被他二人敲晕了送回去,她就又恳求似的向赵苏阳道:“大官哥哥你一定帮我找到我娘。”
赵苏阳无奈的笑道:“你别叫我大官哥哥,我叫赵苏阳。”
谁知陈知言又插话道:“绡纱拂面风已苏,桂花微雨浸斜阳,苏阳兄的名字,真是妙啊。”
赵苏阳听他拿自己的名字捻了两句那日在府衙夜宴上比武表演的打油诗,没理他。
此时已经能够隐隐听见山中有寻人之声,赵苏阳向张柠檀道:“该是你爹爹来寻你了,你如果真的不想回去,咱们便走吧。”
赵苏阳帮助张柠檀的动机其实也并不是那么纯良,他从来也没自诩过是什么正义侠士。这小姑娘是她爹爹张克己心中挚爱,如今长宁道七派因七位前掌门之事与朝廷闹得剑拔弩张,张克己的邙山派毕竟还能算得上七派之首,留张柠檀在身边,日后万一终有一日闹将起来,也算得上是个平息事件、谈条件的筹码。
三人动身往城东方向去,因为要躲避邙山派众人追寻,他们专挑了一些陡峭的小路下山,饶是张柠檀自幼便生活在邙山上,有些路也没走过,因为那在她看来就不是人走的路,但这两人却如闲庭信步般,遇到自己实在过不去的断崖,便随便由谁送上一把,张柠檀心中暗叹,自己是邙山派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习武比剑,师兄师姐都多少会让着自己,这二人的武功大概比爹爹还要高明,自己即便今日起便没日没夜的练,恐怕也赶不上这二人功夫的十之二三,原来总觉得爹爹的武功就厉害的不得了,今日才知道,自己果然是井底之蛙,只见得邙山顶上的一片天。
三人到达赵苏阳所说之处时,天色已经蒙蒙微亮,这是一处依溪水而建的小院落,院前几亩田地,种了些稻谷蔬菜,打理得井井有条、极为精细,篱笆围起的院墙上攀满了牵牛花藤,院里两棵桂花树暗香浮动,几间木屋,屋檐上挂着几纵竹制的风铃,看得出院子的主人活得恬淡风雅。
赵苏阳站在院门前,有节奏的扣了几下门环,重复了两遍。便听屋里一女子的声音道:“你且稍待片刻功夫。”果然片刻,门便开了,开门的是个身穿鹅黄衫子的女子,看年纪大约二十来岁,她头发只是松松的挽了个髻,不施粉黛却难掩绝色,仿佛书画中走出来的美人一般,见到赵苏阳,并不吃惊,微晕红潮一线,笑道:“阿阳每次来找我都没有好事,说吧,这次又是怎么了?”
张柠檀站在一边瞧着,心里暗想,这位姐姐可真的好看,我若是有她一半美丽就好了,听她说话声音绵软温柔,心中不由得生出亲近之意。
赵苏阳上前作了个揖,道:“芷姨,越发年轻了,怕是要成了神仙吧?”这女子正是赵苏阳师娘程衡芸的亲妹,程衡芷,是药仙参元散人的入室弟子,医术精湛,大概是因为深通药理,所以驻颜有术,如今已过不惑之年,看上去却是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当年亲姐程衡芸病重,她穷尽所学医术却无力回天,姐姐死后,就避居于长宁道一带。当日帮郑延接上断手的,也正是她。那日赵苏阳一时心软,给了郑延药瓶做信物让她帮忙医治,后来细想之下,觉得自己的行事大有不妥,若是那些人发起疯来要追查自己的底细,极有可能就会来扰了程衡芷的清净,便让人传信安排,让她由城南搬到了城东。
程衡芷笑骂道:“没规矩,进来说话吧。”几人进了屋去,赵苏阳将事情的原由说给程衡芷,又分别介绍了陈、张二人。姨娘外甥久没相见,扯了几句家常,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几人简单的吃些饭食,赵苏阳便要告辞离开。
程衡芷却叫住了陈知言,招呼他到一边,小声道:“这位姓陈的小兄弟,你未报师门,我本不该多问,但看你……尊师是哪位?”
陈知言一怔,本来一直挂着笑的脸上划过了一丝滞涩,但仅一瞬间就消失了,正色道:“前辈垂询本当据实相告,但实在是事出有因……待到来日,必将一切因果禀明前辈,也自当都说予苏阳兄知道。”
程衡芷听他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