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俗称毒月。倒也算瘟疫的高发时节。
难怪沈知白几人来的路上,便觉得这偌大的青云峰山下,怎会鸡犬不闻,荒无人烟。
原来是都去“躲瘟”了。
还未走近村舍,沈知白便停下了脚步,从怀里掏出一块绸布,又将这绸布撕成两段,递给楚倦,说道:“带上吧,以防万一。”
楚倦接过来,看了沈知白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云朗见状,也将领巾竖了起来,蒙住了口鼻。
这瘟疫当真是来势汹汹,咄嗟之间,便有许多百姓人亡家破,暴尸街头,惨不忍睹。
几人刚进村,便看见赵雄带了一队弟子,脸上均蒙着白纱,在前方挨家挨户探查,顺便送上一些食物补给。
“这赵雄掌门还真是个大善人,这么严重的瘟疫,竟还亲力亲为。”云朗的眼神中充满敬佩之情。
楚倦冷笑道:“你才认识人家多久,就成大善人了,我救你一命,你怎的也不知道夸夸我呢?”
云朗撅了撅嘴,半晌没说话。
沈知白,站在一旁,脑子慢慢转着,他在想,这瘟疫会不会和蛊毒有什么关联,毕竟这一切都发生的都太过巧合。
思索间,赵雄也望见了三人,连忙又迎了上来,言辞恳切的说道:“我刚才走的匆忙,竟然忘记这一回事,早听闻先生医术,天下无双,还请先生与我一道,去前面的药堂,共同商讨这抗疫之法。”
“也好。”沈知白微微颔首。
说是药堂,其实就是临时搭建的一个稍微宽敞点的草棚,这棚子虽简陋不堪,里面却挤满了急需救治的病患。
只见这些人,唉声叹气的躺在地上,精神不振,像是霜打的茄子,没有了半分人的精神气。
而在这人群之中,有个来回穿梭的身影,引起了沈知白的注意。
这个人,年纪和沈知白相仿,一身白衣,纯净如斯。
先是将汤药耐心的喂进病人的口中,又提笔蹙眉的在纸上写写画画,不久,额头上便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长衫玉立,虽面带白纱看不清相貌,身上一股子弱质书生气,但那眼神格外坚毅。
“西臣,过来吧。”赵雄朝他挥了挥手。
那人闻声,抬起头,然后迅速放下了手中的笔,走了过来。
他有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眉如墨画。
沈知白一怔,总觉得这双眼睛,好像在哪里见过。
赵雄介绍道:“这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清风阁阁主沈知白,他的医术,可远在你之上,你要好好跟沈阁主钻研学习。”
又转过身,对着沈知白道:“这位是我青云峰请来的大夫,负责救治这里的病患。”
温西臣听了这番话,完全没有生出一丝被看轻的不满,反而将身子一弯道:“在下温西臣,久闻沈公子仁心仁术,今日有幸得见,倒觉得沈公子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楚倦细细咀嚼着他的话,这人把自己的姿态放的极低,说话却又不卑不亢。可见,亦非凡人。
不过,沈知白倒好像很吃他这一套,也可能同为行医之人,免不了一见面,会生出惺惺相惜之情。
楚倦眼睛心里翻了个白眼,推开沈知白,不悦道:“所以,这位姓温的大夫,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你这有没有舒服一点儿的椅子,我家小白从前给人看病,可都八抬大轿抬着去的。”
此话一出,只见云朗的表情好像吞了个恐龙蛋一样。
赵雄也有些不明所以。
沈知白愣在原地,虽隔着面纱,但是想必已是面红耳赤,良久,才结结巴巴道:“他,胡说的。”然后瞪了一眼楚倦,示意让他闭嘴。
“这里,虽然有些简陋,但是坐的地方倒也足够,定不会让沈公子累着。”温西臣依然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
可越是这样,楚倦越是瞧他不太顺眼。
沈知白和温西臣共同探讨着这瘟疫的治疗之法,不便让旁人打搅,找个由头,将楚倦和云朗一同轰了出来,在大堂里,灰头土脸的侍候着一群病秧子。
楚倦一时难以接受自己这云泥之别的落差,蹲在大堂门口,拉着个脸,一言不发。
云朗端着屎盆子,走过来,不悦的问道:“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的工作。”
楚倦像是没听见似的,盯着对面房间里的二人,自顾自地说道:“你家阁主,还真是第一薄情寡义之人,那小白脸,到底哪里比我强?”
云朗又将那臭烘烘的屎盆子丢在一旁,也蹲了下来,郁闷道:“哪里都比你强。但是,你哪里比我强?自从你出现,阁主都不怎么搭理我了。”
听到这句话,楚倦又犹如打了鸡血一般,跳了起来,重振旗鼓道:“出来混的,谁没两把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