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各种思绪在沈知白的脑海中飞来飞去,像个无底的深洞。
清晨,三人一同出发返回清风阁。破天荒的,沈知白没有再提及让楚倦离开的事情。
经过这两天的相处,沈知白愈发觉得眼前之人,亦正亦邪,深不可测。
俗话说,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这尊神,脸皮比城墙还厚,能屈能伸,刀枪不入的那种。
一路上,只听见这尊神,聒噪个没完。
云朗忍不住回怼道:“行行行,都是你的功劳,要不要贴个榜,昭告武林,推选你当尊主啊?”
楚倦先是轻蔑的笑了一下,然后飞快的收起了笑容,道:“武林尊主又有什么稀罕,又累又无聊。”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就是武林尊主本尊了。
三个人,各怀鬼胎,回到了清风阁。
刚一进门,清风阁的家丁们便围了上来:
“阁主,您去哪了,大家担心死了。”
“阁主,你没有受伤吧?”
“阁主,这位公子是?”
“阁主,石先生来了,在您的房间。”
沈知白听见最后一句话,脸色一沉,推开人群,大步流星的向内院走去。
还未等双脚踏入房间,石先生的声音已经传了出来。
“跪下。”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沈知白双膝一弯,在门前跪了下来。
云朗见状,耸搭着脑袋,也默默的跪下了。
只剩下楚倦惊讶的杵在一旁。
石先生从房间走了出来,目光落在沈知白的身上:“你还知道回来?看来平日对你确实疏于管教了一些。”
刚刚教训完这一句,才发现,这边上还有第四人,立刻停顿下来:“哦?有客?”
楚倦抱了抱拳:“在下楚倦,见过石老先生。”
石先生打量了他几眼,只觉得这年轻人眼熟的很,又想不起在哪见过,摆摆手道:“来者是客,不过现下怕是要先解决家务事,多有怠慢,还望见谅!”
刚说完,只见一大娘从人群之中钻了出来,双手在围布上擦了几下,尴尬的笑道:“这位公子,请随我来吧。”
楚倦原本打算留下来,看看这怪老头想干什么。但是瞥到沈知白跪在地上的背影,心道,罢了,先去吃口茶再回来。
还没走出几步,便听见石太柏对这沈知白说道:“去房间,把《医华录》抄写一百遍,写不完,不许出来。”
《医华录》这种又臭又长的东西,一百遍,怕是三个月也未必抄的完。这老头果然像云朗描述的那般不近人情。
楚倦刚坐定,便想了个由头支开了那个端茶倒水的大娘,施展轻功,飞出了院子,熟门熟路的找到沈知白的房间,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知白正端坐在案旁,低着头,右手执笔,认认真真的默写,那本书立在一旁,倒像是个老朋友了。
房间里很干净,窗户开着,日光透进来,不偏不倚的照在沈知白的身上。
楚倦一时看的有些出神,想来世间绝色,不过如此,就连他的一片衣角,都那么好看。
此刻光景,他要是再将双手那么一合,不是成魔便是成佛。
沈知白觉察到是他进来了,仍旧默不作声。
楚倦的心中滚过一阵异样的感觉,开口道:“反正也不打算真的写一百遍,装装样子也就罢了,仔细自己的手,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最后一句,语气温柔的吓死人。
沈知白一晃神,轻咳一声掩饰道:“万剑山庄庄主,裴阜,此人你可知晓?”
听到这个名字,楚倦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又立刻恢复如常:“你是觉得,此人有问题?”
“不错。”沈知白点点头继续说道:“县令死了这么长时间,尸体又不翼而飞,身为一庄之主,不仅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还不允许县令的女儿回府守丧。这种行为不符合人之常情。”
“况且二人本就是亲家,就算这县令不是什么清官,也不至于让裴庄主如此急于避嫌。”楚倦接过沈知白的话茬,继续分析道。
如此看来,却有古怪。
话说间,云朗又悄悄的走了进来,见楚倦也在这,摸了摸脑袋,说道:“阁主,我问过了,曹叔也还没有回来。”
“罢了,不等他了,我们今晚就出发。”沈知白站起身说道。
云朗为难的看了一眼沈知白,问道:“那石先生那里,怎么交代呢?”
沈知白犹豫了一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又开口道:“无妨,我自有办法说服他。”
说着,推开门,朝院中走去,他走到那盘残局面前,手执黑子,缓缓的落下。
黑子本退无可退,沈知白的这一步虽是兵行险招,却有了出奇制胜的可能。
见此局如见我心。
沈知白内心的某一处,已经彻底被触发,越发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