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温煦本心而言,其实躲到柳树下委实不错。
那地方窄小,虽然陈琦身形单薄,但架不住他身材魁梧啊,想要躲在那地方后面肯定免不了那个……贴得近一点不是……贴得近了,不小心碰到也是情理之中不是?
这厢温煦小算盘打得溜,那厢陈琦已经伏在树上往外仔细瞧了,神情专注,连腰上多了只手都没察觉。
温煦甚为满意,凑到他耳畔轻声问:“你们这是在作甚?”
他温热的气息呼在陈琦颈脖上,有些痒痒。
陈琦崩得笔直的脊背禁不住抖了一下,又跺了他一脚:“救人。”
温煦疼得龇牙咧嘴,可见陈琦并未脚下留情。
只是架不住他皮厚脸糙的,龇牙咧嘴硬是凑上去搭话:“救人不找大夫来这作甚?”
陈琦懒得跟他解释。
温煦不气馁,他本也不关心这个,禁不住埋怨:“你这几天跑哪去了?人影都不见一个!”
他逼问太甚,陈琦只能敷衍:“我自然有要事。”吃喝睡玩自然是要事。
温煦“哦”了一声,若无其事问:“那你住哪?”
陈琦翻了个白眼给他:“自然有住的地方。”
温煦道:“阿琦,这可是深宫哎,不是寻常地方。你这是住哪儿了?住得好不好?吃得好不好?”
陈琦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两只眼睛聚精会神盯着那芙蓉花丛:“来了。”
芙蓉花丛间,有个飘忽白影,轻若鸿羽,在夜色间若隐若现。
温煦伸长了脑袋,巴巴地望着。他看了好一会子,什么都没看到,还因为脑洞递得太往外了,被陈琦狠狠削了一下。
陈琦扔下他,走向芙蓉花丛间。
此时乃正值牡丹花季。
各色牡丹争相竟开,争妍斗艳。
极尽天下间最为灿烂的颜色,花团锦簇,富丽堂皇,单单是这么一个角落,便是蒸蒸向上的新朝气息,风光绚烂,美不胜收。
即便是在夜间,那花的美也不曾折损半分。
试问,是月下观花美还是月下观美人来得美? 在这月下,繁复锦绣花丛间有一美人素衣散发,垂首于此,静静呜咽,美是极美,只可惜鬼气森然,隐有不详。
陈琦依言走去,他未曾刻意放轻脚步,在这样寂静的的夜里,那脚步声便如重锤擂鼓一般,一点点打在他心头。
他走到芙蓉花丛间时,眼前一黑,却是乌云蔽月。
那抹白更是惊心动魄,带着浓郁不详,连着陈琦脚步都缓上不少。
陈琦眼尖,早已瞧到在那白色影子间,泛着一点金芒。
当是那支金簪。
他走到离那白雾仍有两丈之远时,那白影倏然“抬头”,露出两只幽黑至微微发红的眼。
而脸……这东西没有脸,它拿着簪子,两只眼睛红得发绿,似乎要将陈琦就地生吞活剥了!
陈琦心惊,他屏息静气,转身,仿佛什么都没见到一般往宜柳亭走去。
微风拂来,水波泛滥,波光照映在他脸上颈上手上。
短短几丈距离,他走得艰难。越不让回头便越发想回头。
陈琦极力克制自己,脊背挺直,四肢僵硬得如同个木偶人一般,被人操纵着往前走。
他手心渗出些薄汗,洇湿手心,有些腻滑。
他的鼻端微痒,渗出细细密密的一层汗珠,让人禁不住伸手去擦。
他能明显感觉到,身后跟着个人,步步紧逼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忽然!背后窜出一只手,狠狠一把拉他。
陈琦心惊,张口就要唤苗描!他甚而能想到,那只手带着尖利指甲抬手间便能将他撕碎!
陈琦大骇,立时转而而退,同时一掌击出,正中这背后的东西!
然后,他便听得“哎唷”一声,十分之耳熟,熟得耳朵几乎生茧。
陈琦怒视:“怎么是你!”
温煦捂着胸口,西子捧心状:“人家只是看你不舒服,给你擦个汗啊~阿琦,你好无情啊~始乱终弃~”
“哼。”
苗描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围栏上,他面色不善,居高临下,“谁让出来的?”
温煦摊手:“也没人让我不出来啊。没见着我家阿琦刚刚都手脚抽搐了吗?再不管,我家阿琦有个三长两短,你赔得起?”
苗描怒道:“那现在那东西跑了!你赔得起?”
温煦更是无辜,环顾四周:“东西?有东西?什么?狐狸精吗?”
他是真的左顾右盼,环顾四周,甚至还学猫叫狗叫狼叫一番招惹,最后摊手:“这里除了我们三人,哪还有什么活物?”
一只黄底蓝花的蝴蝶翩翩飞过,绕着温煦的手转了半圈,悠哉悠哉飞走了。
温煦愕然,万万没想到居然被一只蝴蝶拆了台,赶紧挥手驱赶,脸红:“这、这不算!”
苗描怀抱双手,怒气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