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郭升与丞相关系匪浅,前几年将女儿送给丞相为妾,一时风头大盛,这几年才稍稍收敛了些。此间难办之处,就在丞相。若是丞相不包庇郭升,一切就好办了。”
苏止补充道。
裴瑛将所有的话都听进去,却并不着急发表意见与看法,仔细思忖之后,觉得还是开一个以御史廷尉二府的小型会议,商榷如何将算缗的政策彻底推行到民间。
“召御史廷尉二府署官于千秋堂。”
一行人直奔未央宫御史府,紧急召开关于算缗的会议,以御史大夫裴瑛为首,御史廷尉二府干员尽数与会,直到日落时分方才散会。
出得御史府之时,天已黑尽,天上一轮冷月高悬,照亮层云。人间官邸依旧灯火煌煌,属官出入匆匆,各种公文传进又传出。
簌簌冷风拂动衣襟,寒意流窜砭骨非常。
因为离着宫门下钥还有一段时间,裴瑛便不着急离宫,他就站在御史府的大门之前,下意识地便从怀中抽出一封卷着的羊皮纸来,略带着薄茧的指尖缓缓滑过,却并未将其展开。
他闭了闭眼,凝神思忖片刻,又睁开眼睛,正欲打开之际,便听得背后踏踏脚步声。
灯光人影先那人而来。
裴瑛先是偏过头,漆黑的眼珠微微转动,看清来者何人,便将手中羊皮纸收入怀中,方才转过身去,勾起礼貌性的微笑的同时向来人一拱手:“这般晚了,丞相怎的还不回府。”
来者正是陆珩舟,披着宽大的黑色大氅,行走间露出绯红色的官袍,他正不紧不慢走了过来,一双丹凤眸细长晶亮,显然很是高兴。
他看见了裴瑛,见他有些落寞的样子,想必是为着今日陛下发怒一时而黯然伤神呢。
他本想嘲讽一笑,却又压了下来,换上了惊讶之色,颇为关切地问候道,“陛下方召我等议论算缗之事,便也就晚了些时候,不曾想裴大人此时也在宫中,想必也是为着算缗之事烦恼罢。”
裴瑛的笑容渐渐消失,朱色高墙之上悬着的盏盏风灯的光落下,勾勒出他清俊儒雅的身形,落在眼底,便是深不可测的幽潭之上的斑驳光影。
“国事繁忙,如今想要休息也寻不到时间。不知今夜陛下召见,丞相可有了对策?”
“如今陛下正在忧虑之时,然御史大夫不能为陛下解忧,只好寻到我这老臣了。”陆珩舟笑了起来,颇有些得意,“只是,我也想奉劝御史大夫一句,治国嘛,不能总想着杀人。杀人杀多了,人心也就失了。今陛下以儒治国,讲得便是王道,要以德昭海内,这长安毕竟是京畿,总不该大兴牢狱,大行 杀伐,要多以德服人,你说对罢。”
裴瑛似笑非笑:“丞相微言大义,在下实在服膺。”
“我已经禀明陛下,此事,御史府也不必再管了。”陆珩舟微微一笑,“此事陛下已全权委托与本相。”
他那副得意的样子,话里话外都在嘲笑裴瑛。
裴瑛淡淡地“哦”了一声。
陆珩舟对裴瑛的反映显然很是不满意,遂说道:“虽然这么说,但是御史大夫到底非同常人,不妨与本相共事,一同为陛下分忧。想必此事过后,陛下对御史大夫的倚重,将不会丝毫的削减。”
“丞相善解人意,在下甚感念之。”裴瑛有些心不在焉,“既然陛下发了话,在下也就不多掺和,以免阻碍臣相的大作为。”
陆珩舟有些着急了,毕竟前几日夜里裴瑛的话犹在耳侧,让他十分不安:“如今陛下大发雷霆,难道御史大夫就没有忧虑吗?不若你我二人同舟共济共克时艰,如何?”
裴瑛依旧似乎神游天外,颇有些敷衍地答道:“在下能力有限,心力有限,实在不能协助丞相了。”
陆珩舟闻言,不免咬牙切齿威胁到:“裴瑛,你不要不识好歹,本相且问你,你到底意欲何为,难道真的想扳倒本相吗!本相今日不妨挑明了告诉你,你若有取而代之之意,本相定叫你万劫不复。”
“丞相的意思,在下明白。”裴瑛不仅不害怕,反而笑了起来。
“既然明白,那些物证何在。”
陆珩舟终于引出了自己的目的。
“丞相在建元二年曾出任廷尉一职,怎的不知物证若在御史府,便绝无积压不呈之理。”
“……”
陆珩舟怔住,过了好久,西北而来的阴冷寒风吹得更盛,似乎在肌肤上凝起了冰晶。
“所以说,你欺骗本相?”
“丞相言重了,不过审讯常用的手段罢了。”裴瑛无所谓地笑了笑,“丞相以前不是常用之,说起来,在下也是以丞相为师呢。”
裴瑛似乎也有些不耐烦了,整饬了衣袍,向着陆珩舟略有些敷衍地一拱手,“在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你站住。”
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