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皇帝姚城还是皇子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在京城之中闲逛。WWW.L〇Vё?UEDU.C〇М
绍亲王,是祖皇帝最小的儿子,年纪比众位皇子大不了多少,也是一个喜欢宴乐享乐之人。
姚城每次出宫,都要去找自己的这位年轻的皇叔姚甚,他知道全京城,也就这个绍亲王最晓得什么地方好玩,有什么样的趣味。
姚甚便带他去一些京城的山野之地闲逛,吃些乡民野食,看看风景。后来又带他去一些什么茶楼喝茶,听那些说书人说一些灵蛇鬼怪的故事、还有一些什么情意缠绵的情史,有时候姚甚带他去乐坊听清曲儿,连一些贫穷百姓看杂耍的地方,姚甚都带他去看过。
唯独没有带他去过青楼、戏院。
那时候姚甚一直在推辞娶亲,姚城便一直以为姚甚是兔子,不喜欢女人。
找了出宫姚甚不知道的空档,自己溜去了青楼玩个痛快,自己笑着说自己是牡丹花下躺,潇洒自如谁人知。
而那日,姚甚没有了姚城的纠缠,独自去了戏院。
他虽然玩遍京城,看起来就像一个纨绔子弟一般,其实本性并非如此。外人皆知他爱好广泛,却不知他唯一喜欢的,也就是看戏而已。
所谓戏如人生,戏中有人,有江湖,有世故,有辛酸,有苦辣,也有些微甜意,还有些许安慰。
他看戏,看得是别人丰富多彩的人生,也看着这世间的模样。
因为他只不过是那时皇帝的一个兄弟,居住在京城不过是让皇帝能够扮演一个好哥哥的角色,而自己,陪着他演着这场兄友弟恭的戏码。
他也是自己人生的戏子,背过了台本,字字句句说得不是自己却似自己。
但是没有姚城作梗的这天,他独自来了戏院,遇见了自己此生最重要的一个人——沈府的大小姐,沈宁。
沈宁在丫鬟的陪同下来到了戏院看戏,寻着了一个干净的座位就坐下了。
姚甚一开始没有注意到她,只专注看戏台上的戏子演戏,但是那日演的戏,是些什么家长里短的戏。
说的是,一个老郎中看病时出了纰漏,害得女儿被人指责为杀人犯的女儿,还被早就约定好的夫家退婚。这女子愤恨难当,又无处可去,便跳了山崖,又为一富家小姐所救。富家小姐劝慰她,好生活着。几日后,这小姐听闻母亲因为嫌弃早先定下的亲家家徒四壁,也自作主张将婚事退去了,又定一门亲事。
小姐因此与母亲大吵一架,离家而去。后来遇见了自己那个贫穷的未婚夫,不敢告诉真名,便冒以郎中女儿的姓名。这人家中收留小姐,其母十分喜欢小姐,便做主强求儿子娶了小姐为妻。
后来,小姐听闻郎中女儿代她出嫁,所嫁,竟然也是被退婚来的人家。原以为两人都是得偿所愿,却没想到这两个男人竟然都是痴情种,只钟爱他们自幼定下亲事的那个妻子。
两位女子十分苦恼,分明各自得偿所愿,但丈夫对自己百般冷落,后来竟还掌掴妻子,无错而休妻。
两位女子离家而去,又再重逢,从此心灰意冷,再没有回到夫家。
后来四个人家争吵两个女儿、媳妇的去处之时,将这段上错花轿嫁对郎的事情抖搂出来,两位新郎实在又惊又气,悔不当初,但已无法挽回。
姚甚对这些什么情情爱爱的伦理戏,本就不怎么喜欢,而这戏又演的十分荒诞,实在叫他百无聊赖。
偏偏今日,姚城不在,戏院唱了这么无聊的戏。
“这两个男子,真是令人捧腹。”
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姚甚随意望了过去,正好对上了一双清澈动人的眸子,令他不由得有些心神荡漾了。
那沈宁发现姚甚看向了她,以为他是想知道她为什么觉得这两个男人好笑,便道,“这两个男人从未见过自己的未婚妻,只知道她们的名字,还有一些旁人的描述,便爱得死去活来,非卿不娶。”
“爱得这样深,老天爷遂了他们的心意,只是没有告知于他们。他们因为这个名字对自己的妻子百般苛待,更让自己空想着这个名字,哭诉挣扎、唾骂自己是个多么无情的负心汉。但自己岂是真懂情爱?”
姚甚歪着头,听着这个陌生的女人讲着她对这出荒诞不经的戏码的说法。忽然,这一幕无聊至极的戏码,像是有了光彩一般。
“一面折腾着自己的新妇,一面思念着那个空有个名字的爱人,到了知道是同一个人时才知悔不当初,实在愚昧又无知。这戏也就如此演,才有几番滋味。若是这两个女子再交换一番,这戏便如白水一般,索然无味。”
姚甚笑道,“姑娘高见。”
沈宁回道,“并无高见,只是觉得好笑罢了。”
随后,沈宁起身,衫裙从长凳之上滑落,随其轻盈步履而去。
姚甚追了上去,在戏院门外追上了沈宁,避着三步远,问道,“敢问姑娘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