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娶妻,万民同乐,是天大的喜事,封后大典定在元宵节,晏沉碧本该早早入宫等候,可轩辕启璇却说,大婚当日,他要从俪盛门出,取意帝释国运昌盛,帝后伉俪情深,然后纵马,过长安街,入晏府迎晏沉碧,二人再一同骑马从正阳门入。
婚礼当日不着官服,二人皆穿大红喜袍,戴金冠,就像民间嫁娶一般,夫君去娘家接了妻子,由娘家人送出门来,再一同归家,这样更有人情味,不像这皇家婚姻,只有枯燥的仪式,冰冷无情,他和沉碧,也做一回寻常夫妻。
轩辕启璇登基以来废除人鱼炼丹之术,调动国库,将财力调集,修水坝,河堤,以治江南水患,号令官员开仓放粮,大得民心。
长安街上,居民们自发张灯结彩,在门前挂上红绸,红灯笼,贴上喜字,生生的把整条街都打扮的喜气洋洋的,要胜过元宵灯会。
大婚前夜,晏沉碧独坐院中,撑着头发呆,他伸手摸了摸一旁的喜服,总觉得有种不真实感,脚步声渐近,晏沉碧抬起头来,是晏重玦。
晏重玦揉了揉他的头:“睡不着?有心事。”
晏沉碧扒下他的手,闷闷道:“哥,我和他真的要成亲了?那可是帝释的皇后,是国母,这一切,简直像大梦一场,他究竟是怎么说动那些固执的老臣的。”
晏重玦想起那日的场景,嘴唇动了动,却只是说:“他是皇帝,谁敢反他,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晏沉碧撇撇嘴:“不信,你惯会骗人。”
晏重玦拿他没办法,于是道:“他已经妥协纳了慕容筱燕和傅轻落,子嗣不愁,大臣们没理由抓着不放。”
晏沉碧手轻轻的扯着衣角:“我还是怕,我不知道明日骑马过街时我该怎么面对臣民的目光,他们会不会觉得我祸国殃民。”
晏重玦弹了他脑门一下:“怎么了,小孩儿,这你就怕了,是谁信誓旦旦的说要和他并肩而立的?他娶你最大的阻碍就是我,哥都妥协了,还怕什么?”
晏沉碧揉揉头,撇嘴道:“多大的人了还弹脑门,哥,你就这么把我卖了啊,你也舍得。”
晏重玦面上不显,眼中却含了笑意,面上故作严肃,却又伸手弹了一下。
晏沉碧打他一拳,跳脚道:“哥!什么时候了你还开玩笑。”
晏重玦不痛不痒的揉揉肩,突然正色道:“沉碧,我不开玩笑,他轩辕启璇说了,他把命押给我,他敢对你不好,若有所负,或是那两个女人敢害你,我本就不是个衷君之卒,我也不怕背这弑君之罪,我捧在手心里养在蜜糖罐里长大的小孩,决不受那腌臜气。”
晏沉碧盯着他良久,忽的毫无预兆的伸手拧了一把他的胳膊,鼓着腮帮子气道:“哥,你要气死我啊,大喜的日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我又不是个小姑娘,谁敢欺负我啊?快呸呸呸。”
晏重玦忙顺毛:“好,哥的错,呸呸呸。”
晏沉碧跳着眉将他上下打量一番,又道:“你弟弟成婚还穿这一身黑,真不顺眼,换了。”
晏重玦忙点头,转移话题道:“对了,今夜爹爹就能赶回来,还有大长老那老东西,明天你就把他当空气,别和那老头吵。”
晏沉碧眯起眼,眼神冷了下来:“他也配。”
见晏沉碧不高兴,晏重玦不再提大长老,他转过来看着晏沉碧,突然道:“哥把银肃送给你。”
晏沉碧惊讶的抬起头:“可是,哥,那是你的爱马。”
晏重玦走近些,他长得很高,足高出晏沉碧一头,他单手握住晏沉碧的肩,笑道:“明日,骑上哥哥送你的马,去嫁你爱的人吧。”
元宵佳节,天子娶亲,晏府门庭若市,人们喧喧闹闹,大门口红绸高挂,鼓声阵阵,门前落了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镜前,晏沉碧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身明艳喜服,衬得唇红齿白的,乌黑长发由纯金发冠束起,按皇后的规格本应是玄凤,可他的冠上,竟雕了一只腾飞的龙,那龙神采飞扬,宣示着天子明晃晃的誓言,此大好河山,愿与君共享,是那个九五之尊明目张胆的偏爱。
锣鼓声渐近,晏沉碧终于在一队红衣服的家丁的簇拥下走进正厅,上首两个主位上坐的是晏父-儡族族长晏长明和儡族大长老晏仝。
晏长明一身枣红色大袖,笑眯眯的捧着手看着晏沉碧,他身侧立着晏重玦,今日他少见的穿了一身暗红劲装,连那把漆黑的刀都系上了红绸,衬得肤色越发的白。
晏沉碧冲自家爹爹眨了眨眼,下人端上茶来,晏沉碧没有接,轻轻的推开茶盘,上前一步,眯起眼笑道:“爹爹,今日是我成婚,这另一侧主位不应该是我娘的吗?就算我娘已经仙逝,也该是她的灵位摆在此处啊。”
晏长明接道:“沉碧啊,你娘的灵位在江南老家,不便挪动,大长老是长辈,要坐在这也是可以的。”说完还颇为无奈的耸了耸肩。
晏沉碧一下收了笑,正色道:“生我养我者父母,可跪谢恩情,大长老既未生我,也未养我,还是别强占着主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