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晏清的衣角碰到他的那一刻,他周围肆意张扬的黑雾猛的收住,阎则安单膝跪地,将掌虚附在顾晏清胸前,声音几乎绷不住,要化作千军万马将那人剥皮拆骨:“是谁伤你。”
顾晏清的眼眸沉沉的,他轻声道:“阎七,我没事,我只是很诧异,我原本以为,皈依木早就死绝了。”
阎则安眉头紧皱:“皈依木?”
顾晏清抬头道:“皈依木原生长在魔都与冥界交界处的灵泉边上,可杀修罗,以前修罗和魔界镇守灵泉死伤无数,正是因为这东西,我的亲舅舅也死在这东西手上,不过早在一千多年前就被和胜亲王给灭绝了,如今,这皈依木又是从何而来?”
阎则安的手猛的抓住顾晏清的肩膀,他听不见顾晏清接下来说了什么,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皈依木可杀修罗。
那个六界震颤的天地共主,此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是恐惧,他怕焚肆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
顾晏清感觉到阎则安的手猛的收紧,甚至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垂眸轻声道:“阎七,别怕,皈依木杀不死我,它只是……刺出的伤口不会愈合,会让我变得很丑很虚弱,不过这也是暂时的,不信你看。”
说着,他放下捂着脖子的手,脖颈上的伤口已然愈合,只留下干涸的血迹。
阎则安抬起头,似乎是不信,但还是等着他继续往下说,顾晏清叹了口气,伸出一直藏在袖子下边的另一只手,阎则安的眼睛猛的瞪大,那只手,皮肉尽去,只剩下白骨,冰凉无比,就像早已死去多时一样。
顾晏清又掀起衣袍,他那一双腿也化作了白骨,甚至还在继续逐渐往上蔓延,他的头发还在变,直至变成满头银丝,不详的黑纹爬满了脸侧,顾晏清轻声道:“玉面修罗,罗刹厉鬼,人皮枯骨,巧笑嫣然,我父王是魔君,我母后是修罗,所以我一半是修罗,一半是魔,皈依木杀不死我,却让我变得不人不鬼,不生不死,着实丑的很。”
阎则安猛的将他拥入怀中:“不丑,清清,一点都不丑,都怪我,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丢你一人,我们回家吧,我们回家,一定会没事的。”
顾晏清拍拍他的后背:“傻子,我说了我没事儿,我只要不现在把这木头拔了就死不了,顶多流点血,亲王那里有药,回去吃一副就好了,只是,我同沉碧说过要看着他出嫁,如今只怕是要食言了。”
阎则安不说话,眸中怒气翻涌,伸手扯了扯顾晏清的袖子遮住白骨,弯腰将他抱起来,很轻,很硌手,像已经快要没有骨肉了一般,顾晏清收了结界,顺从的靠在阎临惜的怀里。
阎则安抱的很稳,但他的侧脸紧绷着,额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顾晏清抬起手,手背附在他脸上,安慰的蹭了蹭:“阎七,我真没事儿,真的,别绷着个脸了,别生我的气。”
阎则安将他向上颠颠,闷声道:“我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我自己,清清,我说过我会护你平安,可我竟让你在我眼皮底下受了这么重的伤…”
顾晏清的脸轻轻贴在阎则安胸膛上,听着强而有力的心跳,他笑道:“阎七,我不怕受伤,我很厉害的,我可是修罗鬼军的统帅,岂能怕疼?”
阎则安的眉头还是皱着:“你不疼,可我心疼,清清,你说我该怎么罚自己。”
阎则安感觉焚肆的手放在自己的额心,缓缓抚平了他眉心的褶皱,是那只白骨手,使了障眼法,别人看起来没什么异常,可阎则安感觉到那只手又冷又硬,就像硌在自己心口上一般。
顾晏清开口道:“的确该罚,那就罚你亲我一口。”
阎则安一愣,对上顾晏清的眼,顾晏清笑眼弯弯,随即阎则安低头轻吻在顾晏清额头,然后他听到顾晏清低声说到:“别苦着个脸了,我可是焚肆,睚眦必报,我怎么可能白白咽下这口恶气。”
阎则安这才笑了,他道:“哦?你做了什么?”
顾晏清眼睛里紫光流转:“我在那个纸人身上拍了一记咒,映在施咒人身上就是面皮崩裂,无论用什么方法都遮不住,他敢诅咒我修罗不得好死,诅咒我的爱人,诅咒我受爱别离之苦,让我抓到他,我剁了他的腿,把他削成人棍,只是……”
说到这,顾晏清微微低下头,摸了摸自己的满头银丝,叹了口气:“恐怕,这次,我是真的要道别离了……”
阎则安眸若沉水:“凡人一世本就苦短,我们挥手间,可能就是他们的一辈子,这十几年眨眼就过去了,清清,他们只是出现在我们漫长岁月里的一片飘羽罢了,道了别离,他们便不会再记得我们,世人不会记得那个一手遮天的国师阎则安,晏沉碧也不会记得曾有个把他从马蹄下拉住的顾晏清,我们都是他们的过眼云烟,来这浮世走一遭,本来就什么都不该留下。”
顾晏清窝在他怀里,轻声道:“我晓得,我们不能久留,只是,或许只有到了这人界,别离才看的如此清晰。”
是夜,晏沉碧坐在庭中,忽觉凉风阵阵,一阵风过,眼前一花,竟是阎则安推着一把竹轮椅缓缓走来,轮椅上坐的是顾晏清,他膝盖上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