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江铭从徐府偏门里出来,又走出巷子的一瞬间,仿佛又察觉到了他走进去之前隐约感觉到的隐晦目光。
可他抬眼四望,不过都是寻常百姓,根本没见到半个形似皇帝或者闻于瑾派来盯着他的侍从。
闻江铭眉头紧紧地收缩了一瞬,又很快松开,捏紧了手中的药包,暗自将一会去见闻崇明改做了明日。
他在巷子口站了一会,实在没看见街上哪里有可疑,或者不该出现的人,这才拧着眉,转身朝着西街里回去。
温筳背对着那巷子,直将衣料铺子中所有的料子都打量了一遍,察觉到那边已经做了几单生意的女掌柜好奇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打量,抬了头,随手就将手边一匹银灰色软烟罗挑了出来。
“劳烦掌柜的将这缎子包起来,晚些时候自会有人来取。”
温筳点了点那缎子,没说现在拿回去,也没叫女掌柜寻人来送到三皇子府,只是叫豆沙将银钱付了,便如同来时一般空着双手出去了。
独留下喜上眉梢的女掌柜,捧着豆沙付下的银钱格外高兴。
毕竟温筳那随手一指,便指着了店中最为贵重的缎子之一。
出了衣料铺子,温筳也没打算直接回三皇子府,而是朝着方才闻江铭出来的巷子走去。
虽然确定闻江铭已经离开了,为了以防万一,温筳仍旧是一路闲逛的步伐朝着那巷子里走进去的。
比起人来人往的大道,那巷子里显然人数骤减,大概是西城里的人基本都知道这巷子里开着太尉府的侧门。
若不是去拿侧门斜对面的荣春堂看诊取药,巷子里便再没有他人了。
温筳仰头看了眼那荣春堂的牌匾,想必方才闻江铭从小巷子里走出去时,手上拎着的药物便是从这铺子里抓来的。
不过闻江铭并不住在西城,更兼着药房也并非只这一处有,她还是觉得闻江铭特意到这荣春堂中取药,有些过于巧合了。
温筳本就是贴着墙根站着,墙面的阴影落下来,让她显得不太显眼。因而即便是站着未动,偶有扫过两眼的路人,也不过是将她当做在等人。
并未觉得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小姐,那可是徐太尉家的小姐?”
豆沙虽然不大明白温筳为何这般在意徐太尉府,但她看见远远过来那轿子里走下来的徐娴儿,还是立时唤了温筳一声。
温筳一愣,回过神来,下意识便顺着豆沙的目光偏头看过去,同时还伸手在豆沙的身前挡了一挡,好让自己与豆沙更深地藏进墙面的阴影之下。
与之前见到的,满脸天真娇蛮模样的徐娴儿不同,许是因着回了府中,即便还在角门外头,徐娴儿也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阴郁不满。
甚至隐约还带着些许的愤恨模样。
那扶着徐娴儿出轿子的婢女,甚至因为没注意,走快了一步,比徐娴儿靠前小半步走到了门边,就被徐娴儿毫不留情地一脚猛踹过去。
那婢女一声哀嚎,便倒在了地上,徐娴儿去还还显不够一般,冷冷地骂了一句,便头也不回地跨进了门去。
温筳离那角门还有些许距离,虽然将徐娴儿的动作看得一清二楚,却不能听清她们方才说了什么,只是见着从徐府里走出来两个粗布衫的下人,一人一边将那抱腿哀嚎的婢女脱了进去。
那婢女消失在角门里的前一瞬,正好半仰面朝着温筳这方向,让她清楚地看见了婢女脸上不似作伪的惊恐。
温筳皱了下眉,心中忽然闪过了一点什么念头,却因着太快,没能将其抓住,便只能吩咐道:“豆沙,你去查查,徐家小姐今日去了何处,出了何事。”
豆沙有些犹豫,可看着温筳投过来不能抗拒的目光,不知怎么地,便应了一声。
“你去打听,我一会儿便回府去了,出不了什么事,不必担心。”看出来豆沙即便是应了下来,却还有些犹豫,温筳不得不出言安抚。
豆沙这才放下心来,转头朝着徐娴儿轿子回来的方向而去。
等到将豆沙打发走了,温筳半靠在墙面的手轻轻点了两下,目光落在那人数不少的荣春堂上。
虽不知上京其他几处药堂状况如何,但凡是西城这片儿,只若不是急症,都偏爱来荣春堂。
许是因着荣春堂正巧在徐太尉府的边上,众人都觉得这这荣春堂偶也有给太尉府中的人看诊的时候。
不提是给夫人小姐瞧病,还是府中的下人,只与这般显贵人家搭上了边,大多数的人,总觉更为靠谱与安心一些。
因而荣春堂不论是什么时候,都不缺病患,甚至便是春节年关里,都有些熬不住身上病痛的百姓前来看诊。
荣春堂中的学徒,都向来是忙得脚不沾地,更不必提那几个坐堂的大夫。
只是年节里,不论是坐堂的大夫,还是看诊的病患,总是要较往日少上不少。今日里正巧轮上一个姓陈的学徒看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