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经历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突变,一众宫人都变得有些战战兢兢,便是连张公公,也不敢轻易在皇帝跟前插科打诨了。『爱 阅 读 Шww.loveYueDu.?om』
唯独前些时候应了温筳,进宫看顾皇帝身子的萧云谈并不在此列。
他照旧进了皇帝的寝殿,隔着一层明黄色的丝缎巾帕给皇帝把了脉,转身就走到桌案边上,重新却修改要给皇帝用的药。
萧云谈一边在纸上书写药方子,一边毫不留情地怼了皇帝:“皇上,您这病症虽然已经不大可能治得好了,但若是再日日这般焦虑积怒,怕是我父亲亲自前来,都拖不了多少时间了。”
这话一出,张公公的脸色顿时就变了,顾不得的得不得罪神医后人,张口便冲着萧云谈斥责道:“胡说!皇上龙体康健,自是能……”
没等张公公的话说完,顺手将巾帕拿开,将衣袖子撸了下来的皇帝摆了摆手,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
他只是微微叹了口气,眼底深处有些无奈:“萧神医的话,朕并非不明白,只是即便是朕,也总有做不到的事情,哪里能说不气就不气的。”
想起多次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自己的闻淮卿,皇帝心头又是一阵抑郁,旁人都是巴不得自己看重,千方百计地想要登上高位,甚至顾不上骨肉亲情。
譬如闻崇明。
偏偏闻淮卿,是当真不想要,皇帝已经是不知道第几回叹气了,他对慧妃有亏欠,对闻淮卿也有亏欠。
即便是怒其不争,却也是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便是想了法子强行将人扣在宫中,转头温筳就进宫来撺掇孟贵妃了。
前头里温筳进宫做了什么,皇帝其实一清二楚,不过是因为知道这也是闻淮卿的意思,这才假作不知,一再纵容。
甚至有些破罐子破摔,只是临到头来,到底有些郁卒不甘。
当日温筳进得宫来,闻淮卿便与她道,叫温筳以见到了罗家败落,心中为帮着闻淮卿毁了罗家而生出愧疚,后悔一事去寻孟贵妃。
温筳听罢,立时便反应了过来,如今皇帝虽然器重闻淮卿,但慧妃早亡,林将军府满门皆灭,闻淮卿根本没有母族势力。
加之如今身为三皇子妃的她“罗禾妗”也是家道中落,被判抄家,即便是还剩一个罗成镜,到底是还未成气候。
因而比之母家是靖安侯府的闻于瑾,又有母妃孟贵妃在背后撑腰,且二皇子妃的位置又至今无人。
闻淮卿的筹码实在是少了些,闻于瑾与孟贵妃不可能对皇帝的位置没有丝毫心动。
如今好不同意将废太子闻崇明拉下了马,闻于瑾怎么可能会甘愿因为皇帝的偏爱,就将他筹谋期望许久的东西拱手相让?
因而比之闻淮卿,孟贵妃与闻于瑾定然更想要打消皇帝的念头。
这时候温筳若是凑上去,主动投诚,表明自己原先站在闻淮卿这头对付罗贡与太子,实在是被闻淮卿胁迫,并非她所愿。
因此她想要帮助闻于瑾夺位,用以叫闻淮卿后悔。
这理由虽然略微有些牵强,却也并非不能取信于人。等孟贵妃信了,温筳再告诉孟贵妃皇帝对闻淮卿有意,却到底未下定决心。
将闻淮卿强留在宫中,便是为了考较闻淮卿的本事,若是皇帝满意,指不定便直接下旨将闻淮卿立为太子了。
前头闻崇明与闻江铭因谋害手足,已经落得凄惨下场。孟贵妃为了稳妥,并不会闻淮卿下手。
但是,孟贵妃为了不叫皇帝下定决心,自然会尽快想法子让闻淮卿离开宫中。
温筳离开华兰宫的时候,孟贵妃还未曾有什么表示,但是她前脚才走,孟贵妃后脚就想法子替温筳出了气,便可见孟贵妃已然是动摇了的。
只要孟贵妃动摇,她便会想法子去皇帝那里旁敲侧击。
待到孟贵妃确认了皇帝确实有着温筳所言那般的念头,哪怕是为了闻于瑾,她也会采取行动,将闻淮卿赶出宫。
萧云谈可不知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皇帝心里头已经转过了千百个念头,他将那张新开的药方子从桌案上拿起来,抖了抖,好叫那墨迹干得更快一些。
随手就将那方子递给了站在表上,仿佛在心痛皇帝处境的张公公。
张公公可不敢像萧云谈那般随意,他伸手双手出去,小心翼翼地将那药方子接过来,打算一会儿亲自过去,将这方子交给药膳房的人。
“一日三次,煎好即服,可莫要凉了忘了。”
萧云谈可不管他们如何,开好了药方子,将笔往桌案上一丢,站起身来对着仍旧有些仲楞的皇帝一礼,便自顾自出去了。
除了关于温筳的事情之外,皇帝如何,闻淮卿如何,他可懒得管。
眼见着萧云谈的身影都彻底消失在寝殿外了,皇帝才恍惚回过神来。
想起今日闻淮卿离开皇宫的利落与轻松,皇帝不知道是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