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有相识交好的朝臣相互之间对视了一眼,便又默不作声地将目光收了回去,不敢露出半分端倪。
罗贡微微仰头看了眼已然叫人抬了起来的轿子,明黄色的流苏从底盖之上垂落而下,晃晃悠悠的模样,与飘落的大雪相映成辉。
他目光闪了闪,看了眼面色涨红,却不得不隐忍按捺的闻崇明,上前一步道:“殿下稍安勿躁,且静观其变。”
“多谢舅舅提醒,我知道。”闻崇明虽然应声,但眼中阴霾终究难掩,乍一眼瞧着,竟仿佛比那寒天雪地更为冷酷。
静止不动的人群随着皇帝软轿的前行,忽然由静转动,尽数沉默而又默契地跟着皇帝回转往宫中而去。
温筳看着闻崇明难看又暗自压抑的脸色,唇边露出一丝三分浅淡,四份凌冽的笑意来。
闻崇明将城外那些流民随意当成蝼蚁,枉顾众人性命之时,怕是根本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也会从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跌落罢?
她转了转眸光,侧头去与闻淮卿低语了两声,正好避过罗贡投过来的探寻目光,与闻淮卿一道往边上的轿子走去。
皇帝都走了,他们自然也要跟上,比起那般需要自己步行的,温筳与闻淮卿身为皇子皇子妃,也与闻崇明等人一般,有宫人备下了小轿。
一行者众,浩荡又回了方才闻崇明来时的殿中。
殿外寒雪漫天,殿中虽然有地暖炭盆铺陈,却因着皇帝冷肃的面容,以及闻崇明实在压抑不下的阴郁,显得竟与外间还要冷上三分。
父子君臣,竟是仿佛划拉了一道巨大的鸿沟,叫人见之生畏。
按理说,原本温筳是不应当跟着闻淮卿上殿的,只是因皇帝一会所议之事与皇后有关,且此事涉及甚多,温筳也算是参与其中,皇帝便特令其一道进殿。
实际上,不仅仅是温筳一个女子,面容清瘦,精神看着却好了不少的孟贵妃,亦被皇帝带着,进了殿内。
皇帝令宫人在大殿边上设了一道屏风,半透半遮间,温筳与孟贵妃两人相隔而坐,皆是面朝殿中,叫人看不分明。
叫一众朝臣面面相觑,一时间竟不知道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闻江铭与温崇明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此事大约是与皇后以及孟贵妃乃至之前闻于瑾的“身死”有所关联。
却尚不清楚皇帝究竟对此事知道了多少。
闻江铭看着闻淮卿淡然的态度,心中有些许隐忧,只是见闻崇明不以为然,又仿佛只顾暗恨的模样,皱眉低叹了一声。
“今日恐怕是难以善了了……”
殿外的雪下得更大了,皇帝坐在上头龙椅之上,看着底下众人神态各异,目色深沉,一时叫人看不出什么异样来,却越发叫人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