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的马车驾的真的很稳,谢竹一向浅眠,又或许真的舟车劳顿累乏了,他睡得很沉,做了个梦,与其说是梦,倒不如说是上辈子的走马灯。
刀光剑影的,声嘶力竭,人间炼狱般。
我打小就不喜欢政权谋术,累人。阿玛病逝后,二哥登基,我只做了个闲散王爷,无欲无求的。三月赏花,五月放风,七八月约上几个朋友游历闲情作赋,说是附庸风雅也罢,我就爱极了这般清酒煮茶的闲淡日子。
朝堂政变,边关军事告急,左相倒戈,东厂内乱,二哥讯书告我王都事变,勿要回京,逃!
我躲了半月有余才得知长安已陷,不过几日我便有违二哥嘱托,快马加鞭赶回长安,一路上都是敌国的士兵,像是在寻什么人,但这些已经足以让我明白,长安局势如同困兽。
皇宫已经被敌军围陷,二哥他们已被囚困,躲长安俩日,竟得知敌国陛下要求交出三王爷谢竹,便不杀皇族一人,如若不然,屠尽长安,以长安百姓血祭。
我一时不明这敌国陛下想要什么,举国之力攻陷长安,不伤城内百姓一人,却花了近一月围国只是为了我?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
后来到底有多可笑呢?
林晚舟。
五国之首的陛下,竟滑天下之大稽对一个七尺儿郎谈婚论嫁。
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凤冠霞帔……那日我到底是怎么嫁给他的呢?他挟我家人性命,逼我半月有余,正值初夏的时季,可我只觉日头如腊月寒冰,近三尺之地,不得暖意。
他是怎么威胁来着,他未曾杀一人,却让他们每个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二哥曾经多骄傲啊,先生都夸他才子大家,最后跪倒在我的身边,血污的唇轻启道:“让我死。”
林晚舟啊林晚舟,比狐狸还精啊。
凭一张嘴,我竟成了罪人,叛国无耻之徒,下作之流。
大婚那日,我笑得好好看,连他林晚舟都夸千秋无绝色,真是当真把我比做了女娇娥。
后来的梦里,始终看不清,我以罪人之身,孑然一身的还罪。
画面一转,前面是熊熊燃烧的锦华殿,我待了近后半生的宫殿,身后是林晚舟提剑杀我,可林晚舟怎么都追不上他,我往身侧望去是二哥他们,越来越多的人,他们都在骂我,用最恶毒的话,最不耻的词,生生在活剥着我的每一寸。
我什么都没说,一步步走进了火海里,身后的林晚舟追不上他,没有一个人能留住他。
接着又是林晚舟挥剑斩杀我皇家族人的模样,我于长阶之下,磕下血印。
“求求你!求求你!杀我吧!”
那人像听不见一般,疯魔的手起剑落,哭声静与谢竹的眼中。
“东西在哪儿?”
“告诉我!”
“在哪!”
“……”
“不要,不要……”
“主人,醒醒。”
谢竹是被小七摇醒的,恍惚间他竟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小七一侧身,刺眼的光令他眼眶一痛,有些不适,于是伸手去挡,这才有了实感。
“到哪了?”
刚问出口就后悔了,谁能比他还熟悉这啊。
“长安。”
“主子可回宫?”
“先去长月楼吃顿饭,饿了。”
本是说好只吃一顿饭的,结果却带着俩孩子在长安城里一直玩到了日落西山。
谢竹让小七先回锦宫复命,他带着俩孩子就回府了。
他这刚落府都不曾温一杯茶的空闲,他二哥谢昭提脚就进了府,嚷嚷着:“你小子一声不吭的跑边关,又一声不响的跑回来,真当我着长安城是你的驿站了。”
“我这不忙着带孩子嘛,正打算明儿一早去见你。”
谢昭这才注意到谢竹身后站着的俩孩子,手上抱着不少玩意儿吃食的,一下午收获倒是颇丰。
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复杂的看了他几眼,有瞅了瞅那俩孩子,不知道想到了些什么,先是难以言说,再者竟无可奈何。
“你去边关就是为了这俩孩子?”
“是啊,没来得及告知你就先带回来了。”
“孩子叫甚?”
“兄长唤宋佑,小妹宋叶子。”
“怎随的母姓?”
“……二哥,他们不是我的孩子。”所以不要再用少年当爹的目光看着我了。
“原是我弄的不甚清楚,误会误会。”谢昭笑了笑由看了看俩孩子,竟面露惋惜。
“如果二哥这般可惜的话,要不认了去?”
一旁的宋佑实在不想莫名其妙多出一俩个爹,一路上就觉得谢竹口不择言,说的玩笑话没个正形,拉着小妹的手抱着玩意儿些,就出了门到院儿里自个儿玩去了。
谢竹见怪不怪,让兄长坐下聊。
“二哥,我就直说了,我想入仕。”
谢昭倒是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