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舟仿佛又看到了银杏街那个一言不合就拳脚带风的冷厉男子,仿佛他手里的菜刀下一刻就要往鬼子的头上砍去……
望着他小臂上绷紧漂亮的线条,陆柏舟费力掐断了脑海里不合时宜的旋律。
“化成这样都没形状了,还切个屁。”陆柏舟哭笑不得拦住他,“你手不方便。我来吧,下次记着,肉刚开始解冻的时候就切。”
闵研道:“菜刀和手术刀拿起来果然差挺远的。”
陆柏舟越过地上的黄豆去洗手,中间踢飞几颗,咬牙切齿:“黄豆不放盆里泡着,反而放地上踩?”
闵研无辜地说:“打豆浆啊,还要泡?”
“……”陆柏舟无从吐槽,从旁边拿个不锈钢盆洗干净了,“看着,先把黄豆倒进去,再把冷水倒进去……”
闵研站在旁边道:“嗯,然后把黄豆绕晕。”
陆柏舟边绕黄豆边乐。
银杏街冷酷卖艺小王子的目光里透出崇拜:“看不出来,陆老师会做饭呢。”
“你看不出来的多了,”陆柏舟笑叹,“罗安达也不能点外卖。我要不自己做饭,早饿死了。”
“那我还是很幸福的”,闵研感慨,“医院学校都有食堂,科里还有患者投喂零食。”
啧啧啧,劳模的福利。
闵研指指旁边一个崭新的电饭煲,“米饭应该快焖好了。”
陆柏舟掀开冰凉的锅盖。已经泡到发涨的生大米,外加半锅冷水,在锅里冲他挑衅。
他心头被那半锅冷水浇透了,一旁闵研遗憾道,“啊抱歉……今天怕是不能煮成熟饭了。”
厨房调料没几瓶,还基本没开封,油烟机的油碗甚至都是透明光亮的。
“想法挺健康,但估计你只能喝包菜汤。”陆柏舟撸起袖子抄起菜刀,“闵小糖!上面粉!陆老师给你表演拿手绝活!”
完了。秃噜嘴了!
刀柄上还带着闵研掌心的温度。陆柏舟心里一惊,忙偷偷朝着闵研觑了两眼。
“一直想陆老师来家里午饭,最后还是弄巧成拙了”,闵研正抬起双臂,打开头顶一个柜门去拎面粉口袋,“果然我的动手能力,还是只能在开腹缝合时体现。”
还好闵研似乎没注意到那个奇怪的称呼。
他的卫衣因胳膊举高而被微微带起,右侧腰上露出小恶魔龇牙咧嘴的下半张脸。
这人可真是禁欲又闷骚。陆柏舟想着,目光不由从刀下的猪肉朝左边闵研腰侧飘过去。
线条是玄青色的。皮肤很白,肌肉腠理的线条柔和而紧致。手感必定比手上的猪肉好摸多了……
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小恶魔突然被盖住。
一袋面粉被放在陆柏舟面前。切成片的猪肉猛地从指缝滑脱,刀刃离食指只差半公分。
“闵小糖?”闵研身上很淡的香水味飘到他鼻尖,尾音带着点撩拨的意味,“我么?”
陆柏舟退了半步,正好踩到地上一粒黄豆。如果不是手撑了一下,他可能已经顺着碗橱出溜下去了。
“啊……我正好看到那袋盐,就随口一叫。”陆柏舟干笑起来,正对上闵研的探究目光。
“你不喜欢别人起外号?当我没说。”陆柏舟踢开黄豆站稳了,说着洗洗手开始舀面粉。
“比口罩大眼仔好听多了”,闵研眼角攒着笑,“以前从来没人给我取过……这种外号。”
陆柏舟感觉闵研的目光定在他身上,却不敢转头。就像身边蹲了一只大眼睛、机灵又乖巧的小动物。
他想问那别人以前给你取的都是哪种外号,却又隐隐觉得这对闵研来说,大概不是什么美好回忆。
由于陆老师的救场,虽然只有一锅番茄包菜疙瘩汤,但闵研好歹赶在三点之前吃上了……午饭。
闵研吃得很安静,不过看起来还挺开心,毕竟从早晨饿到现在。成就感从陆柏舟心底溢出来。洗锅洗碗刷厨房的空当,闵研示意陆柏舟随便坐坐。
两室两厅的老房子,但两个卧室里陈设都很简单,甚至可以称得上空旷。除了他自己的次卧勉强找出点生活气息,主卧明显是常年无人住的。
坐北朝南,正是阳光充足的时间,却无端透出一股幽深而冷冰的意味,就像银杏街卖艺小王子闵研的气质。
楼下胡琴的嘎吱声不绝于耳。陆柏舟觉得倘若换成自己住在这里,他大概得提前二十年步入退休生活。
……虽然他至今还没再就业。
屋里靠墙放着一架很有年头的老式钢琴,琴身擦得干净,米黄色的厚蕾丝琴罩上铺陈着秋日下午的阳光,给这间空旷冷清的主卧增添了一点柔和与暖意。
主人未至,陆柏舟不方便走近去看,目光逡巡了一会儿,回到客厅的书柜上。
书柜里的书亦很有些年头了,安静整齐地排在玻璃柜门的后面。除去一些中国古代文学典籍,专业类的大部头和工具书占去了多半。反正一本医学相关都没有。
陆柏舟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