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停在一本很旧的《诗经集》上,分毫未曾留意厨房里叮当乱响的碗筷声已经消失了。
“这些都是我祖母的书”,闵研的声音从背后响起,“陆老师平时还对这些感兴趣?”
“你怎么老悄没声的,”陆柏舟转头一惊,“左一跳右一跳给我吓够呛。”
“是您看得太认真了。”闵研拉开光洁的玻璃柜门,把那本《诗经集》拿下来,“这个吗?”
陆柏舟怔怔接过书,再次觉得自己的心思在闵研的棕褐色眸子里,被一目了然。
他小心翼翼地翻着,指尖不时划过微黄纸张上手写批注。笔迹有新旧两种。旧的很多,工整而细密,新的却只聚在零星几页,且笔迹略微潦草。
是最近不久的笔迹,写字的人用了很大努力想使它们工整,但依旧总有不听话的部首撇捺,铆足了劲儿往外抻胳膊蹬腿。
“我奶奶以前是交大文学院的老师”,闵研说,“不过我么,这些书基本都只看过封皮。”
陆柏舟手中的书瞬间变得厚重起来,“其实除了老头给我取名的出处,我就背过高中学的,还记不全。”
“差不多,毕竟我是一只理科小动物。”闵研温声道,“只觉得陆老师名字耳熟,所以回家翻了翻。”
陆柏舟有些意外地勾了唇角。
闵研问:“那么出处究竟是‘泛彼柏舟在彼中河[1]’这句,还是‘泛彼柏舟亦泛其流[2]’这句?”
陆柏舟心中泛上惊喜:“都成啊!你喜欢哪个?”
“都很喜欢”,闵研笑,“不过更喜欢‘我心匪石不可转也[3]’的那四句。”
——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这四句话分量极重,然而此刻陆柏舟并不能会意。
“哪有那么酸溜溜的”,陆柏舟指尖滑下,指了另外两行,“老头儿取名没取好,这才是我现在的真实写照。”
闵研看过去——“我心匪鉴,不可以茹。亦有兄弟,不可以据。[4]”,“忧心悄悄,愠于群小。觏闵既多,受侮不少[5]”。
“哪儿会有这么惨。”闵研很深地望着他,“既然是小木船儿,就总会找到港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