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幽默。”陆柏舟冷哼一声，“我算哪门子艺术家？我老头那个新婚夫人才是艺术家呢。”
是不是新婚不知道，但至少在陆柏舟心里就这么认定了，委屈道，“她不喜欢年龄比她小的男人这我知道。但我想破脑袋也不敢信，她居然找个大她三十岁的。”
“青年钢琴演奏家？方泱？”闵研问。
陆柏舟有气无力道，“哇，一个医学生居然知道方泱，你好厉害哦。”
“挺有名气，不难认吧。”闵研的深棕色眸子里终于逸出点笑意，“名字取得挺大气，做的事儿也够大气。”
陆柏舟气结：“你这他妈是安慰人？”
“算是吧”，闵研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你很烦躁啊，艺术家”。
“她……我以前暗恋了很多年。但是她一直拒绝我。”陆柏舟在闵研投在地上的影子里，低下头去很认真道：“她大概总把我当弟弟。”
他又开始觉得这都是在自作自受。
这么多年他老头的女朋友就一个接着一个，以他完全摸不到规律的审美稳定增长，搞得他倒像是个外人。而他多年来的心思溢于言表，少年人的喜欢恨不得昭之天下，方泱怎会不知？
却用了最妥帖也最能使他难堪的一种方法来拒绝，封杀掉他最后一点希望。
闵研说：“不然你希望人家把你当儿子？”
“你故意的？”陆柏舟握了握拳头，“信不信小爷揍你。”
“来啊，如果打架能让你心里舒坦点儿”，闵研波澜不惊，“反正你打不过我。”
“……”陆柏舟心里的火“刷”一下地被浇熄了。
“就觉得回来的时候至少还有点儿希望”，陆柏舟闭了闭眼睛，“没想到这么快就……家人、朋友、感情什么的，一戳就破。”
闵研轻声说：“总要先失去了，才会得到吧。”
是么？方泱不会主动跟他联系。再过一阵子，只要不回到那个尴尬的家，他大概就能刻意而平静地忽略这件事了。男人嘛。拿得起放得下。
“不过也不错”，陆柏舟把喝空的瓶子发泄式地捏来拧去，手潇洒一扬，准确无误抛进垃圾桶，“她挺有手段。但愿老头以后能少搞点花里胡哨的女朋友，身体吃不消。”
闵研哑然失笑：“有这么说自己爹的么？”
闵研一番打岔，陆柏舟突然就觉得身上轻松了不少，压在他心上一个无形却巨大的包袱，被甩开在了医院长长的消防通道里。
“管不了他那么多，谁让他断我财路。”陆柏舟揉揉肚子，举着胳膊抻了个懒腰，“你不是值夜班嘛？关怀我这么久，耽误你不少事吧。”
“还好”，闵研抬手搭上胸口，作势道，“你刚才从楼梯上冲下来像头野猪，我得缓缓。”
“我谢谢你啊……那今天晚饭就吃猪吧”，陆柏舟没脾气地站起来，拍拍裤子。
“举手之劳。”闵研道，“如果今天不值班，我刚就带你去了。”
陆柏舟“嗯”了一声，望着他，心想如果今天不值夜班，他俩这会儿根本也碰不上面。
闵研的外形实在养眼，楼梯间不太明亮的灯光，把他的下颌线勾出一道模糊而柔和的晕影。他离开给陆柏舟挡风的站位，声线温和却带着蛊惑，“既然失恋了，要不要换个男人试试。”
什么？！陆柏舟眯着眼睛迟疑了一下。
他张张嘴，一句“你得容我考虑”还没说出口，顿在原地。闵研已朝他走来，轻抬起双臂。
陆柏舟随即落入这人的怀中。
与昨天不同，没有混乱急躁的纠缠，仅是一方小小空间里的无声拥抱。
两人身高相仿，闵研圈住他，一手轻轻笼在他的后脑，令陆柏舟将下巴搁在自己肩头。
一个……禁欲而略带诱惑，却又莫名令人安心的男人。在他失意后，送来适时的拥抱。
陆柏舟闭上眼睛，感受着胸口传来的对方踏实的温度，把鼻尖埋进他颈侧，轻轻吸了两口闵研身上清淡的气息。
“谢了。不过，”陆柏舟的手不知该往哪放，闷闷道，“抱歉我没谈过恋爱，没和妹子谈过，更没和男人……”
闵研的掌心在他发间轻轻摩挲，认真道，“医学博士在读。二十七岁，无婚恋史。经济来源稳定，有房有车，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
“啥？”陆柏舟硬着头皮问。
闵研的左臂虚搭在他的腰上，收紧一下，“陆少爷，如果以后有需要，是否可以优先考虑——我。”
陆柏舟的心突地一跳，“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