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是你的粉丝。”闵研道,“能够与你相遇,是我此生莫大的荣幸。”
这话深情又诚恳。良久二人分开,陆柏舟摸摸鼻子,心跳终于归位。
“你这明明就是趁人之危。况且我还欠着你钱。”他回避着闵研的目光。
“好吧,开个玩笑。其实我是另有所图”,闵研仍目光切切望着他,“我能不能要求点别的偿还方式。”
“啊?!”陆柏舟恍惚了一下。
望着闵研的真挚神色,再联想他各种意味深长的邀请,“你难道要小爷肉偿”这个古怪句子,硬生生卡在陆柏舟嘴边。
“什么……别的?”陆柏舟不自觉把袖口捏得死紧。
“谁没病想来医院呢?连我老板每个月都有几天不想上班。所以才要发展副业。”闵研很认真道,“艺术家,你愿意教我拉小提琴么?”
“课时费你说了算。”闵研的眸中盛着珍重与期许,“我想学《流浪者之歌》”。
有课时费收的那种!!
闵研不差钱,陆柏舟只犹豫了片刻,便欣然点头,“可以!不过你想学那个,可能还得练几年。”
……只是为什么非得是《流浪者之歌》?
照闵研那个稀碎的演奏水平,这个“几年”,可能要到数到他四十岁。
“没问题”,闵研看起来格外愉快,“只要你愿意教,多久都行。”
*
兵荒马乱后酒足饭饱,陆柏舟把回酒店途中买的一套打折秋装扔进沙发,扑到被子上,开始研究怎么租房。
生活啊!再不找工作,最多过了年,他就要露宿街头了。
手机翻到他师父吴怡的电话,却又犹豫了。
……作为一个远走他乡、亲手砸毁自己的琴的肄业研究生,一个一穷二白,一事无成的大龄青年,现在的他有什么资格,觍着脸再去见自己的授业恩师?
曾经无比自信,恃才放旷的陆少爷,此刻竟在这种自卑感面前败下阵来。
半晌他想起闵研疑似废号的微信。
点开看看,朋友圈是一条“仅三天可见”的孤单灰线。简单粗暴,但陆柏舟望着他的头像,仍有点儿喜悦。毕竟这是他回国后的头一个新朋友,虽然试图某种未遂……误会?不过确实挺仗义。
更何况,还意外发展出了伪师生关系。
估计闵研应该不会先开口,于是陆柏舟主动发了一句:
-三个半小时,爬回17楼了没?
陆柏舟把手机熄了屏,扔到一边。
手机在弹起时,屏幕亮起。陆柏舟伸长双臂扑过去。
-刚到,毕竟抽纸盒子没有腿
陆柏舟乐了,这人话不多但确实挺会说啊,怪不得病区人民交口称赞呢!
很快闵研回复:
-不好意思,忙到忘记手机存在
-陆老师何时可上课?
陆老师?陆柏舟老师!!在二十多年的糟钱……不是,拉琴生涯中,陆柏舟初次体会到,被叫“老师”原来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
就像一朵小花经过他很辛勤的浇灌,终于破土而出,开在头顶的那种喜悦。
-都成!不过我还没租到房子,没有合适的地点,你看?
-我家。
陆柏舟的心在看到这简短的两个字眼时,狂跳了两下。这人怎么如此热衷于邀请自己去他家。
有点儿像小年轻背着家长偷偷约会的对话,又紧张又神秘那种——“周末我们去哪玩儿呀?”“去我家吧!我爸妈出差了!”
一对一上课而已!陆老师你紧张什么呢?
怎么一点为人师表的觉悟都没有呢哈哈哈哈哈?
咳咳。
陆柏舟恢复冷静,继续回道:
-好。周日下午三点到五点ok?
这样够不够为人师表了!?
“YAN”-OK,陆老师来我家午饭吧。
陆柏舟又想起楼梯间里,闵研递给他那瓶温热的矿泉水,以及那个适时却毫无侵犯性的默然相拥。
温暖而让人安心的感觉……也许是因为专业使然。却又带着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感,是和银杏街卖艺小网红截然不同的闵研博士。
在床上翻滚了一会儿,发了几份应聘小提琴老师的简历,他又点开微博。
——“眺望的彤”,是这支乐队的名字。
陆柏舟想起昨天自己围观时,曾就一个小小乐队居然也有微博这件事表示不屑,此刻就觉得有点脸痛。
他仰面倒在床上,开始一条一条欣赏微博里的视频。
虽然闵研总低调地站在台侧,虽然他的衣服永远非黑即白,但这人却格外受镜头青睐。
正点,酷,禁欲,却格外吸精。
他草草翻过去,目光追着闵研,直到在一条视频里敏锐地捕捉到,闵研停在指板上的左手尾指,戴着一枚光亮的银色尾戒。
不婚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