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哗伴着芳醇透过帷裳,一切都在诉说此地的热闹。
马车外传来随从的声音:“公子,前方曲水楼正热闹着,围观的百姓把街道围住了。”
“绕过去。”
“是,公子。”
马车掉头向另一边驶去,林溪撩起帘子看了一眼,“这是在做什么,竟这般热闹。”马车驶进来另一条街道,林溪随后放下帘,转头向林澈。
林澈饮下茶水,随后道:“且算是进士宴,昨天是文举的放榜日。曲水楼每至科举放榜的第二日,都会宴请榜上有名的考生。平民百姓过来给考生道喜,曲水楼也会分赠些糕点给他们,那些糕点中有一个会包有一个小金元,形如金榜,意为金榜题名。所以不止孩童会来,一些意于考取功名的学子也会来粘喜图彩,因此才如此热闹。文科五年一次,上次你正好随二叔去了边境,因而不知。”
“倒是有趣。”
马车向着东北方向驾驶,转过弯后这里的街道整齐划一,宅邸丹楹刻桷、画栋飞甍,处处透着华贵。马车停在一座白墙蓝瓦的宅府前,厚重的朱门里走来一名老仆,林溪扶着林澈下车,老仆作揖迎接。
“大公子,二公子,国公爷这会正在内厅,老朽给公子们引路。” 老仆引着二人进府,看向林溪“二公子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扫,这次可要多住些日子。”
“不了林伯,祖父喜静,我还是回去住的好。”林伯家几代都是林家的家仆,因此也被赋予林家的姓氏。林伯年轻时是宁国公的近侍,现在是林府的管家,也是看着林家小辈长大的人,就连林澈、林溪这些国公府的小公子也要称一声“林伯”。
三人穿过廊桥水榭,来至内厅门口。林伯先行禀告,林溪二人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厅内传了一声苍老中透着中气的声音“进来。”
林溪随着林澈进入厅内,内厅桌椅摆放整齐,除了几个书架和厅中的香炉,几乎没什么装饰品,这个屋子显得有些冷清。“孙儿拜见祖父。”林溪二人对坐于上座的宁国公行礼。
宁国公微睁双眼,目视前方:“起来。”随后吩咐林伯退下。
“回来了。”
这是对林溪说的,林溪恭敬回道:“是,孙儿回来了。五载未能在祖父膝下尽孝,望祖父宽恕。”
“你为国尽忠,自是无可怪罪的。今日城门赐婚一声,我已听闻,你可知圣上此为为何。”
“重玄军。”
“此一也,重玄军自你父亲建成后,重玄军权一直都是在林家的手中,重玄军有多强大,别人就有多忌惮。林家与长盛侯府是世交,长盛侯与你父亲的同袍情深,此前却有意两家联姻,二也。”
重玄军对于定国而言是把利器,但刀柄不是握在自己的手心,那么对他们来说这把利器,日后可能会成为插入他们背后的凶器。而长盛侯掌管京畿军防,若林家真有心篡改,与其联合的确并不是不可能。
“重玄军对于定国,圣上不会不知其利害。如今,应只是阻其扩大,寻机在加以利用。”一直坐于一旁的林澈言道。
“不错。二皇子为皇后所出,前年刚封为太子,圣上之前让你们兄弟二人入宫为皇子伴读,让泠儿当四公主伴读,这些都是为未来计。”
“太子殿下今岁已弱冠,年初便有折子请立褚妃的,殿下借着与燕的战事压了下来,如今战事已了不久之后应会重提褚妃之事。京都贵女,属泠儿与长盛侯府的小姐,最为合适。文臣显贵那边相府与太师府接无适龄女子,不过坐不了正妃,还有侧妃两名。”
历朝历代太子选褚妃,皆是正位太子妃一位,侧位太子侧妃两位,褚妃人选皆来自各高官显贵之家的嫡女。若是正妃为武将之女,两位侧妃便是文臣之女,反之亦然。现今文臣并无能与武将之女相比的嫡女,但各家皆有出生差些的庶女,若能成为太子侧妃,对于庶女而言也是无限的荣华,且庶女因出生不比嫡女,更要争取家族的势力为后盾。毕竟大家族的庶女又不少,随时都可以顶替原来的位置。
“今夜宫宴褚妃人选基本会参加,还有的就是…那位燕国七皇子。”林澈言毕朝林溪瞥了一眼,见其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宁国公见此缓缓道:“此子不可宠遇,不可简慢,不可放任。若无他事,去祠堂拜谒后便回去。”说完宁国公慢慢合上双眼。
“孙儿谨记教诲。”林溪作揖拜别“孙儿告退。”
林氏子弟远行归来时,都要来祠堂告知先祖。林府的祠堂依旧透着干净与古朴,这其实是林溪第二次来到林氏祠堂,第一次还是七年前他被收为养子开祠祭祖时。一排接一排的灵位,昭示着家族的源远与昌盛,林家祠堂只供奉有所作为的先贤。
林溪沿着一块继一块的灵牌前走,顿然停下望着前方的牌位片刻,这才抬脚前走。跪于灵牌前跪拜三下,而后仰望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