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道童眼神呆滞,灰头土脸站在一处废墟中。
差几个时辰就能大功告成,几个时辰啊,不是几天,几年啊!
师尊你就不能稍等片刻?
一炉子必定成功的灵丹不说,还废了一件品秩尚可的炼丹炉,老道士浑不在意,手摇麈尾,驱散尘土,搭在胳膊上,径直来到道观门口,气恼道:“怎么才来?好没诚意!”
“回到落魄山没多久,就来你这边了,还要怎样。”
小陌没好气说道:“真有诚意,你怎么不去落魄山找我喝酒?”
古鹤那颗自诩坚若磐石的道心,有些不稳了。
先前那剑术极高的陈清流,与自家观主见了面,虽说双方都和颜悦色的,互称道友,身份并无高矮之分,可也没有眼前这位言语这么冲啊。
咋的,莫非?观主觉着咱们道观缺个门房了?
老道士拿麈尾指了指小陌,“就你会说话。”
小陌说道:“进去喝酒之前,先聊两件事。”
老道士皱眉道:“喝了酒再说。”
小陌却是纹丝不动。
老道士无奈道:“往简单了说,莫要耽误喝酒,新酿造出一种酒水,你看看滋味比之万年酿如何。”
小陌说道:“紧要事,是等会儿喝完酒,你陪我去趟岁除宫,我去那边拿几样东西。”
“还有件小事,扶摇洲那座碧霄山,我觉得送给天谣乡便是了,那个刘什么的,做人还行,扶摇洲一役,都差点死了,如果不是齐廷济出手相救,就不只是跌境了,如此说来,他那条道脉,便不曾辱没了碧霄山的名号。事先说好,从岁除宫返回,我还要再回你道观这边,帮忙安排一间屋子,我打算多住几天。”
老道士笑眯眯问道:“送出碧霄山,是陈平安的想法?”
小陌径直跨过门槛,随口说道:“我的意思。道友的酒呢。”
都没问老道士是否答应了两件事。
老道士爽朗大笑,快步跟上,“管够。”
古鹤偷偷问道:“谁啊?面子比天大了。”
烧火道童心情不佳,懒得说话,蹲在台阶上,想死。
王原箓笑着解释道:“是师父的好友,没有之一。”
古鹤疑惑道:“万字辈的高人?我怎么没瞧出来。”
王原箓说道:“我也不太清楚小陌先生的身份。”
烧火童子站起身,耷拉着脑袋,回了自己屋子生闷气。
没过多久,便有大修士施展出一尊法相,扶摇上青天,来到明月中。
如此作为,等于是是在一座天下的众目睽睽之下,来此拜会老观主。
古鹤小有意外,观主竟然没有将其一巴掌拍回人间去。
那位容貌清逸的道士收了法相,正是青神王朝,雅相姚清。
姚清瞧见了道观门口的干瘦道士,说道:“王原箓,我不找碧霄前辈,这趟登门,就是找你。”
畏畏缩缩的王原箓,蹲着不敢起身,都不敢正眼看那位雅相,闷闷说道:“雅相找我做啥子。”
五陵少年,也会贫富悬殊。
何况千年以来的五陵少年,谁不佩服姚清,谁不怕姚清?
姚清没有着急说话,看了眼人间美景。
海上明月,塞外孤烟,空谷幽兰,美人梳妆对铜镜。
青鹤游天,鲜衣怒马,爱憎分明,少年带酒冲山雨。
姚清直接问道:“王原箓,在你那边,孙道长死了吗?”
王原箓愕然,缓缓起身,瘦小道士气势浑然一变,竟是死死盯住这位新十四境,反问一句,“姚清,你说呢?”
姚清答非所问:“你敢不敢以五斗米道余孽的身份,陪我一起走趟岁除宫,去见见吴霜降?”
王原箓细眯眼问道:“什么时候?”
姚清说道:“现在。”
王原箓说道:“好。”
姚清笑道:“不再考虑考虑?”
王原箓没有说什么,走下台阶,转过身,面朝道观,开始重重磕头。
“师父,从今天起,弟子便不再是观道观的授箓道士了。”
“你老人家多保重,都好好的。以后再找个更有出息,更有孝心的亲传弟子。”
“不肖弟子,就此别过。”
并未现身此地,老观主在酒桌那边,咦了一声,语气惊讶道:“天底下只有赶走徒弟的师父,还有主动将师父逐出师门的徒弟?”
王原箓额头贴地,哽咽道:“是弟子悖逆了!师父的好,弟子这辈子都会铭记在心,没齿难忘!”
王原箓又磕了几个响头。
老观主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起来说话吧。到了外边,不要随便跟人说是贫道的弟子便是。”
王原箓只想给师父多跪一会儿,脸上眼泪鼻涕一大把,与那泥土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