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
殷九歌一惊,猛地将岳七拦腰拽回猛扑向一边。从衣袖中滑下一把短匕,伸手甩向马肚。
沈九忘了岳七叮嘱他的话,将那金子做的马嚼子化为利刃,刺进了马骨之中。
许是殷九歌动作比较快,又或许是秋剪罗的骑术较好,马匹只是在街头原地打转,嘶鸣了几声便被秋剪罗安抚了下来。
“谁干的?!谁干的!”秋剪罗那本姣好的面容表情撕裂般咆哮着。
殷九歌见情势不好,踉踉跄跄站了起来,一手拽着十五,一手拉着岳七跟着那群孩子向回跑去。
后来秋剪罗顺着路找上了门来,一件瞧见了那个眼角结痂的少年。
十五当然也看见了,当天感到的恐惧再一次蔓延上心头,眼瞧着秋剪罗身边的侍卫提着他的衣领:
“那会仙法的臭小子是谁?!”
十五莫名的感到一种劫后余生的喜悦和大仇将要得报的快感:“沈九,是沈九!”
那侍卫像拎小鸡仔一样将十五扔到了一边,十五逃也似的跑回了房间。
殷九歌见到这一幕,忙将这几年存下来的好用的伤药并着银钱打包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塞给了沈九。殷九歌拽了拽沈九的衣裳:“九哥,他们来找你了……这些你赶紧收好,藏起来,别被发现了!”
沈九怒上心来,只啧了一声。
脚步声渐近,殷九歌又塞了个香囊在他怀里。
沈九一看这拙劣的针脚:“啧,跟个小姑娘家似的,还缝个香囊。缝了也就算了,还那么难看。”
殷九歌又仔仔细细看了他一眼,从偏门跑了出去。
“沈九……?”
——
“十五!”
殷九歌来到第二波进来的孩子的房间,一进来便看见通铺上颤了几下的被薄被盖着的十五。
“你还知道藏?!”殷九歌一把将薄被掀开。
“十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十五明显是怕了,眼泪鼻涕刷的流了出来。
“迫不得已?”殷九歌冷哼,“要不是我们救了你,你现在早就死在了那秋剪罗的马蹄之下!”
“你现在有命在这里说话,都是别人拼着命救来的!”
殷九歌甩了十五一个巴掌。
再出去的时候,秋剪罗和那群侍卫已经走远了,沈九也……被带走了。
当天晚上,殷九歌在被窝里哭了好久。
他是有能力救,也不是不想救,而是不能救。为了那个自己熟识的沈九,为了那与自己并无什么其他关系的未来。
——
秋剪罗觉得沈九非常好玩儿。
就像打狗。你打一条狗,它蔫头耷脑,缩到一旁呜呜咽咽,固然没什么威胁,可也没什么意思。但若是你踩这条狗,它咕噜咕噜低声咆哮,畏惧地望着你,又不敢反抗,这就有趣多了。
他扇沈九一耳光,沈九心里肯定操了秋家祖坟百十八遍,可还不是得乖乖挨踢,乖乖把脸伸过来让他打。
实在好玩儿。
秋剪罗想着,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九刚挨了一顿好揍,抱头缩在一旁,看他笑得前俯后仰。
秋剪罗刚把沈九买回来的时候关了几天,关得灰头土脸。看到自己也恶心了,才拎小猫一样拎给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让他们给“洗洗涮涮”。
于是,沈九真的被狠狠洗涮了一番,皮都快刮掉一层,才被提回了书房。烫掉身上的陈年老垢后,脸蛋和肩膀手臂因为搓得太用力,显得白里透红,湿漉漉的头发还冒着点热气。穿齐整了,规规矩矩侍立一旁,倒也瞧着蛮讨人怜的。
秋剪罗歪着脑袋,看了半晌,心里有点奇异的感觉,又有点喜欢,原先想踢出去的一脚也收住了。
他问道:“识字么?”
沈九小声说:“识几个。”
秋剪罗摊开雪白的纸张,敲敲桌子:“写来看看。”
沈九不情不愿地抓起一支小狼毫,握姿倒也有模有样。点点墨,想一想,先写了一个“七”,顿一顿,又写了一个“九”。
虽然笔画倒走,却不歪不斜,端正清秀。
秋剪罗道:“从哪儿学的?”
沈九道:“看人写的。”
这小子狗屁不通,只懂依样画葫芦,居然也能唬住人。秋剪罗大感意外。于是,越发和颜悦色,学着以前自家老夫子的口气,赞许道:“有点资质。今后若是肯好好学点东西,说不定也能走上正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