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没了声响,厨房里的他终于放声开始大哭,那一刻,他恨,恨柳氏夫妇,恨药店老板的,他更恨自己的无能。
他什么都没有得到,什么都没有守住,可他必须咬牙坚持。
身上的钱早就因为买药一分不剩,无奈下他只能将唯一不大的房子卖了,换了一副顶好得棺材。
不是打肿脸充胖子,他是知道的,他的母亲一直都是爱美的,是大家闺秀,是一个纵使被疾病缠身多年也依旧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过的体面的人,他不愿意将生前那般规整得人草草了葬。
眼泪已经流干,下葬那天也是酷热的艳阳天,他拿着凿子,一凿一凿亲手在木板上刻出“先母鸾云之墓”,然后规规整整的摆正。
做好一切,曹文仲小心翼翼的将怀中得发簪拿了出来,如同对待珍宝一般仔细的将那银簪反复擦拭的明亮以后,十分郑重的替鸾云带了上去。
颠簸流离的这几年,鸾云典当了所有的东西,唯独没舍得典当这支普通的发钗,曹文仲知道,它对于鸾云定是特别的。
鸾云每每被唠症折磨的痛不欲生时就将这簪子紧紧的握在手中放置胸前,手指一遍一遍的摩挲着上面的花纹十分珍重,可最后这只发簪还是为了减轻负担迫不得已卖出,而鸾云的初衷也只是为了给不堪重负的自己买鸡蛋补身体。
自己得知以后谎称学生拖堂偷偷打小工又赚钱将它赎回,他不愿这般珍视的物品离开鸾云,就如同鸾云不愿他不堪重负的劳作一般,他和母亲总是相互依靠,相互鼓励。
纵使鸾云总是说她自己是个拖油瓶,可只有曹文仲自己知道,如果没有她的陪伴,自己孤身一人有能支撑多久?
愣愣的摸了摸发簪,其实他是想着明天鸾云生日替她重新带回去,给她一个惊喜的。
可是......终究是等不到的。
闭上眼,他费力的盖上了棺椁,也盖上了他们这些年的母子情分,曹文仲就坐在鸾云的墓前征征的坐了三天三夜。
曹文仲知道自己不能倒下,他不能忘了鸾云的教诲,他需要好好的活着,无愧的活着。
曹文仲带发出家了,出家的地方便是城东那家寺院,他本以抛弃世俗,聆听教诲放下了仇恨,就是他和柳妍妍的善终。
可是天不遂人愿,这世界还是没有放过他。
柳妍妍听闻了他的遭遇竟翻墙跑了出来,不顾自己名声,硬闯进了后院,只为了见他一面。
可是曹文仲如何见她,又用什么身份,什么表情去见她?是恨还是爱?
门外柳妍妍固执的不肯离开,可却只得到曹文仲的一句“姑娘请回吧,我早已出家,不再理凡事,莫要在来找我了。”
只这一句就让柳妍妍瞬间红了眼,跪坐在厢房外喃喃的喊了句“曹郎......”
一声曹郎叫出的是两人的心绪,也让曹文仲顿时心如刀割,他这些天念的经文,自我说服在这一刻统统瓦解。
可是他们之间隔着的这扇门,就如同山河鸿沟般不可跨越,纵使是拼劲全力,如今的芥蒂,差距,也是没有办法消除的。
强忍哽咽,曹文仲甚至不肯回头看一眼那扇门“回吧。”
他那里还敢回头,柳妍妍对他是上瘾的毒药,也是他向往的光束。
柳妍妍最后还是走了,是被她的哥哥柳相越带着仆从,闯入后院生生拖走的,柳家怎么能忍受自家还未出阁的闺秀做出如此孟浪的行径让人诟病。
柳妍妍又被关了起来,而曹文仲每天都在强迫自己静下心每天吃斋为柳妍妍和他的母亲祈福。
他只希望柳妍妍可以幸福,虽然不是跟他,但他固执的认为这也是两人最好的结局,他们不是一路的人,他们也绝无可能。
可曹文仲怎么也想不到“我想不到,柳氏夫妇和柳相越会那般狠,为了自家的生意竟......竟要将妍妍嫁给大她二十岁的临城林富商!一个胸无半点墨水,不修边幅的龌龊男人!”
曹文仲情绪再次激动起来,眼底的温情消耗殆尽,清秀的脸逐渐狰狞,取而代之的是不甘和恨,他发疯般崩溃的朝着苏缺月问“为什么?妍妍做错了什么?我又做错了什么?他们好狠,竟什么都做的出,妍妍那般的灵动怎么能嫁于那般粗鄙的人。”
是啊,相爱的人不能厮守,竟还要看着自己心爱的人去委身受辱却无可奈何,曹文仲怎么可能忍受的住。
事情爆发的那天柳妍妍打晕了看守她的下人,披散着墨发不顾礼仪面貌趁着月黑逃了出来,一刻不停的爬上了山,狼狈的敲开了寺庙的大门,哭着喊着要见他。
时隔多月,相爱的两人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方式见面,曹文仲还是心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将泣不成声的柳妍妍搂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柔声的哄着。
柳妍妍见到他就像是吃了定心丸一般,紧紧的抱着他,一遍一遍的喊着曹郎,喊得曹文仲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柳妍妍这几个月到底是被怎样逼迫才会这般难过,不顾自己的闺阁小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