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道:“斜风细雨不须归吗,快一点。”一边又扬鞭打马,在几近无人的街市上飞驰而去。
二人刚进一处大院,雨就来了,倾盆而下,青衣人站在廊下,呼了一口气,摘下斗笠,看着前方池塘里大雨激起的水花怔怔出神,透过雨幕,依旧看不清他的面容,风灌进廊下,吹得他衣衫狂摆,他身形清瘦,只看着文质彬彬,叫人不禁担心会不会被这狂风卷到天上去。那里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竟是个出手如电,眨眼间就断人手臂的狠辣角色。
“东家!我就说您最近总是发呆吧,是哪里不舒服吗?”正是那紫衣少年,端着一盆温水,道:“擦个脸吧。”
青衣人草草擦了擦脸,道:“晚上还要出去,休息一会儿吧。”
紫衣少年叹道:“东家,上面这劳什子的活儿一来就是急茬儿的吗,你这么不眠不休的搞事情,到底是为了什么,又不会给你涨俸禄。”
青衣人默默道:“是啊,到底是为什么。”那话音几不可闻,淹没在风雨声中。
仅二十几天的时间,长宁道下辖三府六县的江湖七大门[sp1]派都被找了麻烦,像郑延那样兄弟相残的便是断其手足,又如邙山派掌门年轻时偷学别派武功的,则是被挖眼割耳,手段凌厉狠辣,却没有人说得出来下手之人的师承门派,武功低些的,根本看不清来人的身形就着了道,武功高些的,却只看得出这人用的是些入门武功,一般武人都会的招式,但还是无力抵挡。而且这人似是掘地三尺的挖出陈年旧事,又恰恰捏住了这些人的把柄,得手之后留书离开,那些掌门当家看过后都是摇头叹气,心有怨恨无处发泄。
事情发酵,坊间的歌谣就传唱起来:“长宁七大派,缺脚又断手。瞎子吃了哑巴亏,无头无脑傻逍遥。”这波来势迅猛的晦气加上讥笑意味十足的歌谣,终于让这七派颜面扫地,失尽了往日风光。他们自然咽不下这口气,终于发出悬赏令,联手追查青衣人的下落,以及他背后的主使之人。
但一年过去了,这青衣人就真如江湖中的一叶飘萍,散落在风暴大雨中,销声匿迹,无影无踪。如果不是那七位门派掌门还身留残疾,这真就像一场梦一样,好像从来没有这样一个人。
自此之后,七大门派再也没有从前的生气盛势,各个如同霜打的茄子一般,内忧外患焦头烂额,七位掌门均身带残疾,但性命无忧,这让门派中那些利欲熏心的野心家嫌这七人身残志坚,占着茅坑不拉屎,导致派内内斗不断;外界见这七派如今势弱,以往被找过麻烦的山贼野匪也不时上门来寻衅滋事。七位掌门又一次忍无可忍了,他们互通书信,商议决定先假意接受长宁道官府善意,屈从于官家势力,以得庇佑,起码不能被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和山贼欺负,随后再暗自丰盈羽翼,肃清派内异心,扶植适合的后辈,重新振兴各自门派。
如果说一开始这七位掌门先后被找了麻烦,心中还因为一些把柄旧事心有愧疚,经过这一年多的磕磕绊绊,真是愧疚全消只剩怨恨,人大多是如此,只会铭记让自己受苦的人,自己叫他人受过的苦,转瞬就能忘记了。
长宁道府衙早就有意收拢这七派势力,如今见他们主动投诚,欣然接受。定在八月十五,七大门派相约江湖同好来朝廷的安和会观礼。说是观礼,实际上,很多门派是来看热闹的,江湖人自诩逍遥自在快意恩仇,这种为求自保就臣服官府的行为虽然是可以被理解的,但多半会成为想笑又不好明目张胆的笑的笑话。谁料到这场笑话,终究变成了另一场血雨腥风。
安和会礼毕,宾客们都被安置在驿馆休息,一夜之间七位掌门身首异处,其他人却毫无察觉。这一夜,可以说长宁道一带的江湖大派遭受了覆灭式的打击,一蹶不振。长宁道府衙刚刚接受了七大派的投诚,明知这事儿是个烫手的山芋却不能撒手不管,只得一面上报朝廷,一面安抚门派弟子,安排各个门派推选代掌门。当今朝堂之上,皇上的三弟逸王尚武却无心朝堂之事,被派往长宁安抚门派人心,同时指派侍卫亲军指挥使赵苏阳协办此事,说白了就是让逸王出门撑个门面,那赵苏阳才是真正办事的人。
八月二十,天刚蒙蒙亮,长宁道府衙的大门被扣的山响,门房老头儿骂骂咧咧的穿衣开门,打开门来,见来者两人,扣门的是个少年人,笑呵呵的看着老头稀松的睡眼。他身后,一个年轻人,大约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揣着双手淡淡的看向门内。那少年向老头笑道:“老人家,麻烦通传一声吧,侍卫亲军指挥使赵苏阳大人来了。”说罢,伸手递出一块腰牌,老头一见,就要向上行礼,却不知赵苏阳何时已经来到他身前,扶住他道:“老人家不必多礼了,麻烦快些通传吧。”
这侍卫亲军是专职皇庭护卫、侍从的一支皇上直属的亲卫军,下设的嘲风卫更是只听皇上一人调遣,做些暗探密查的要务,要说这嘲风卫,虽为卫属,下设锐鳞、钰角、玄爪、赪尾和澈目五所,但这五所每所编员不超百人。其中锐鳞与钰角是赵苏阳近十年来于江湖上招拢来的高手,于武功上各有所长,大部分人常年身负探查、潜伏或暗杀的任务,游走于中土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