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三天前。
夏彦文独自一人开车从A市郊外最大的墓园赶回市区的别墅。
从早上开始驾车前往墓园,到达之后,夏彦文就一直待在墓园。
中午时,夏彦文站在一座墓碑,献上一束百合花后,静默无言。
墓碑上的照片上,一个女人笑得优雅。
即便只是一张黑白照片,即便只有黑白灰的层次可以勾勒女人的美,她一笑,周围仿佛都五彩斑斓起来。
夏彦文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和墓中埋葬之人可以倾诉的。
夏彦文是一个纯粹的无神论者,一个满身铜臭味的商人,他不信鬼神。
因此,太过现实的他在女人墓碑前往往无话可说。
说说夏忆江那小子的现状?
已经十八岁的臭小子就像自己期望的那样肆意自在。
虽然依旧难掩天真稚气,在商业上的能力也太过平庸,但自己作为大哥,天塌下来有自己顶着,不出意外,可以庇护弟弟一生。
但是这些又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年少丧父丧母,辛辛苦苦,既当爹又当妈地拉扯幼弟长大。
即便说了,那个女人也一点儿也听不到,人死了就什么也没了,什么也不是。
墓园现在只有他一人,说给自己听?
自己一人已足够强大,再也不是葬礼上面对各路牛鬼蛇神茫然无措的小少年了。
再者,那个女人选择放弃自己的生命,抛夫弃子。
父亲又用情至深,难忍相思,抛下自己和幼弟,自杀殉情。
想到这里,夏彦文突然惊觉自己虽然好似从不在意,但内心深处还是怨恨的。
恨她抛下自己,抛下丈夫。
但人已逝去,夏彦文恨得很是无力。
天色已经晚了。
暮色沉沉,大地笼着一层黑色轻纱,墓地周围又是一片荒芜。
道路两旁矗立着又高又直的树木,在暮色里像一个个身材高挑的恶魔困于地下,长伸着头和尖利的魔爪,妄想抓破天空。
带着墓地死气的风簌簌吹过,细听下,仿佛还夹杂着人声细语。
此等情境,随便换个胆小的人都得吓个半死。
但夏彦文是何等人物?一名叱咤A市商场,年纪轻轻就掀起风云的商界大佬。
夏彦文不愧是A市商界老人心口如一,又爱又恨的人物。爱他的才能和财力,恨他不是自家儿孙,又不近女色,联姻不成,迟早要为敌啊!
此刻,夏彦文不同于常人,并不觉得可怕,反而有些感怀伤情,无端感慨自己在苍茫的天地和宇宙间的渺小。
过于沉浸于自己内心的夏彦文没有注意到,今天一路上不仅是真的比往常寂静,也比以前潮湿。
空气中充斥着水汽,好像A市夏天暴雨来临前的潮湿。
但此时是十一月,A市已然入秋,空气较夏季少了一分炎热,反而是又湿又冷。
一股阴冷的感觉缠上夏彦文,夏彦文无端想起夏忆江十五岁叛逆期养的一条黑色宠物蛇。
夏彦文不喜欢那条蛇。
蛇缠上肌肤,冰冷的鳞片留下的全然是森森寒意。
蛇捕食活物时,把身子俯得低低的,姿态好似放得极低,但却浑身紧绷,视线无时无刻都在紧盯猎物,随时准备出击。
最让夏彦文讨厌的一点是那条夏忆江取名黑曜石的蛇仅凭存在就挑拨了自己和弟弟的关系。
说来奇怪,夏彦文不信鬼神,却十分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或许也不是直觉,更像是一种发自本能的预判。
如今,夏彦文又想起了这种感觉。
这说明周围有危险,并且这种危险可以用夏忆江在青春期时和自己疏远来衡量,可谓是十分危险了。
在未知的危险面前,夏彦文同普通人一样,只能无力地等待。
但夏彦文心里已经多了一分预期,不动声色地放慢了车速。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夏彦文接通。
“哥,你忙完没?回家给我带兰桂坊的糍粑呗!”
“晚上少吃不好消化的。”
“那你就少买点嘛。”夏忆江软了声音,又在撒娇。
“行——”夏彦文很是无奈。
“谢谢哥。”得到肯定的答复,夏小少爷利索地挂断了电话。
夏彦文只觉得好笑,自己的弟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贪嘴。
车一直往前开,开呀,开呀……
夏彦文等到快要不耐烦时,终于出现了。
夏彦文远远地望见了苍白的马路中央躺着一团黑色不明物体时,不惊不慌,反而是松了口气,心中悬起的大石也放下了。
车速不快,夏彦文很轻松地停下了车。
坐在车里等了一会儿,黑色不明物体依旧躺在车灯照不到的地方,一动不动。
夏彦文下车,从左侧绕到车后,在后备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