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弯细月,像是一把寒刀,散发着森森光芒。
万剑山庄的富贵檐下飘着几串鲜红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着,晃动的影子,显得格外诡异,风卷起地上破落的枯叶,在这寂静的深夜,隐约让人感到些许死亡的气息。
几个胆大的窃贼溜进了这高墙之内,脚刚一沾地,便立刻被眼前的景象生生吓破了胆子,屁滚尿流的翻墙逃走了。
院中梧桐树的叶子已经被削去了大半,光秃秃的树干上,遍布着干涸的血液,兀立在惨淡的月光之中。
第二天,龙城京兆衙门宣布:万剑山庄上下,加上内门弟子,一共一百八十一人,全部横死庄中,其中庄主夫人以及儿子儿媳惨遭肠刑,尸体被吊在了高高的梧桐树上。庄主裴阜至今下落不明,衙门欲花重金追捕凶犯,凡是能够提供有用线索的,赏金丰厚。
这件事一传开,老百姓惶恐至极,江湖各门派听说此事后,更是深感震惊,纷纷出动人马,前往龙城。
万剑山庄也是名门正派,行凶之人手段如此残忍,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衅,各门派这些年没少吃他的苦头,只是奈何敌暗我明,无从查起,现如今这人在龙城闹出这么大动静,俗话说的好,邪不压正,重门派如果此时齐心协力,那就不怕他露不出马脚。
然而这其中也不乏一些浑水摸鱼,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宵小,要么冲着赏金而来,要么就是想来插一脚碰碰运气,好在江湖上搏个名儿来。
反正自打出了这件事,龙城的名声不降反升,一时之间,车水马龙,本来国泰民安的地界,也跟着鱼龙混杂起来。
当然,这些事,都是沈知白听云朗从外头回来一一汇报的。
他的眼睛仍旧看不清东西,为了阻挡强光产生的伤害,又特地在眼睛上蒙了一块绢布,如此看来,倒更像个十足的瞎子了。
眼瞎了,便无事可做,偶尔抚琴,或用春水煎茶,但是他突然发现,这些平常从善如流的事情,竟也做不好了,前些天,一不小心摔断了琴弦,如今,就连云朗也抱怨,自己煮的茶苦涩至极,难以下咽。
他默默的叹了口气,继续碾着手里的茶,然后是筛茶,接着煎水,等水沸如鱼目的时候,再将水缓缓注进茶壶中,最后倒进茶杯里,然后将那盏茶递向了云朗。
这一切,行云流水,未曾出丝毫差错,单看动作,倒是瞧不出煮茶的人是个瞎子。
云朗没有立刻接过去,而是先用双手捂住了嘴,支支吾吾的看向一旁的曹晖,浑身写着拒绝二字,曹晖瞪了他一眼,这才悻悻的低下头,双手接过,嗫嚅道:“谢谢阁主。”
然后用茶盖刮了刮上面的白沫,吹了吹,抬起头,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一样,一咬牙一闭眼,飞快的喝了下去。
好苦的茶…..他想开口吐槽,又见曹晖再次瞪了他一眼,这次还亮了亮手里的锄头,于是只好将自己的脑袋暗暗缩了回去。
沈知白听到他放下了茶盏,随即开口问道:“如何?”
云朗一向不会说瞎话,但是这次有曹晖在一旁监督,又不敢直接说真话,只好小心翼翼回道:“阁主,您已经进步很多了。”
沈知白的神色瞬间暗淡下来,呆呆的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云朗只觉得嘴里发苦,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挽回一下阁主的心情,犹豫中,又听见沈知白开口问道:“曹叔,我要的梅树,栽好了吗?”
“马上就好,一会儿我扶您来摸一摸,保证给您栽稳咯。”说着,曹晖又加快了手里的动作。
云朗心里纳闷,好端端的阁主怎么非要在门口栽一棵梅树呢,眼下也并非赏梅的时节,想着想着,不自觉地,目光就落在了那棵梅树上。
这仔细一看,越看越觉得熟悉,然后猛地一拍脑门,喊道:“阁主,你记不记得,咱们上次在药王谷,门前也…..”说到一半,意识到说错话了,急忙顿住,再次用手捂住了嘴巴。
曹晖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你想说什么?”沈知白茫然的抬起头,侧耳倾听。
“没什么,阁主,小孩子胡言乱语,我这就扶您过来。”曹晖赶紧接过话茬。
“不用了。”沈知白淡淡道。
又是一阵静默。
沈知白紧皱的双眉让另外两人忐忑不已,正相对无言的时候,沈知白忽然开口叫了云朗。
云朗原本紧张的身体,听到沈知白叫了自己的名字,于是更加紧张,坐不住了,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
这瞎了的阁主比没瞎时候的阁主,恐怖了不是一星半点儿。
只见沈知白又静了片刻,才开口道:“你跟着曹叔这么久,我来考考你,对于外面现在的局势,你怎么看?”
刚喝了苦茶,加上紧张,此刻越发口干舌燥,想了半晌,好不容易挤出来几句:“江湖四分五裂多年,现在合纵,是众望所归,自古邪不压正,相信这次一定可以将凶手揪出来,还天下人,还….药王谷和阁主,你,一个清白。”
沈知白低着头,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