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轩其实离流霞殿与永宁宫都并不远,隔着几座宫墙,便隔开几方天地。
永宁宫中,整日混吃等死,流霞殿中荒草茫茫。
而沉璧轩,沉璧轩,便如一潭死水一般。
元熙朝中,后宫多数时候是个摆设,可那沉璧轩,却没人敢拿它当个摆设。
它乃是前朝新建的一座宫殿,虽处深宫,庭院深深,却更有富贵人家深闺之感,流水环绕,曲廊相连,在宫中,算是独一份。
当然,沉璧轩的主子也独一份,毕竟连天下之主都不敢擅自招惹的主儿,谁敢去招惹?
自然,熟识温煦之人,便知道,温煦此人,不敢招惹的主儿多了去了。
前有俞相俞同和、御史中丞穆宏,后又有何昔其、陈琦,都是温煦不敢招惹的角色。
可闻名天下市井皆知他不敢招惹的,沉璧轩主子还真是独独的一份儿。
更何况,前面这几人,虽说不敢招惹,可他也没少招惹,但沉璧轩主子他还真是不敢招惹。
不仅说是不敢招惹,简直是避之不及,连后宫都不干涉足。
虽是正午时分,可沉璧轩宫门闭锁,一片沉寂。
此处僻静,僻静是正常,元熙朝的后宫就没有不僻静的。
关键是此处颇有些千山鸟飞绝的意味,偶尔路过个小宫女,都绕着走,头都不敢抬。
这情形倒是诡异得很,好似沉璧轩里有什么恶鬼一般。
温煦硬着头皮往前走,一步三徘徊的。荆玉跟在后头,见他磨磨蹭蹭,真想推他一把。
音乐见到沉璧轩宫门时,孙平忽然推了一下荆玉,荆玉没反应过来,傻傻跟着往前走了一步。
然后,赶紧避转过头去,假装什么都没瞧见。
那不过是一扇寻常的木门,朱漆凋落,斑驳零落,门上垂着一块木牌,上书一行大字:狗与温煦不得入内。
荆玉默默望天,他几乎没怎么见过温煦大名,猛地一见,还想不起这是谁。给孙平用手肘捅了一下,才想起来。
这沉璧轩主子也真够大胆的。
温煦再怎么不着调那也是一皇帝啊,这要搁前朝是要掉脑袋的,就算温煦脾气好,你不避讳就算了,还这么赤裸裸地往上写,真是……
闻名不如见面,这位沉璧轩主子果然彪悍,果真名不虚传!一开始就来个这么刺激的。
温煦一张脸扭得比苦瓜还苦。他一手捂着胸口,险些被一口热血个呛死,连手都颤巍巍的:“孙平……” 孙平一双眼睛正瞟着地面呢,就没搭理温煦。
温煦一口气差点就上不来了。
看到那丫头“哎唷”一声,正要叉腰撒泼,一见是温煦,吓得不轻,当即跪伏在地:“陛下饶命!”吓得泣不成声了。
温煦莫名感受了一把昏君的感觉,说实话,这感觉实在是不妙,他抬手,孙平麻利地将这丫头扶起:“姑娘,你家主子呢?快去通传一声。”
那丫头抖成一团,声音发颤:“主子、主子……” 廊道上一抹绿影闪现,正主来了,已是不用通传。
一见那抹绿色,温煦心里退堂鼓就咚咚咚敲个不停,但这时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他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去。
荆玉此时也跟着进门来,正好奇地打量这位传奇的沉璧轩主人。
孙平知他想法,但有些事是看不得的,赶紧一把拉过荆玉,带着他站到院子的偏角中等候。
仓促之间,便是荆玉也只能瞧见一抹绿色,沉得如墨色一般的绿。
并非青色,亦非苗描眼中的碧色,而是在最为鲜嫩的枝叶之中点入一点墨色,染尽山林,正是深山老林间,幽深古道的颜色。
荆玉最为熟悉的,便是这颜色,层层染尽山间,一眼望去,便令人舒心不已。 这后宫之中,还真是人才辈出。
孙平耷拉着脑袋,提着十二分的小心战战兢兢地打量着那处,两股战战,估摸着待会那边一起争执,这厮便要拔 他自不必多说,光是看着暧昧的笑容,已是令人想入非非。
自古英雄多是一怒冲冠为红颜。
更何况,那凌霄妃子的确是天下闻名的美人。
诸人心下了然。
不久,又听闻那凌霄妃子大斥元熙帝狼心狗肺,夺义兄之妻她一个纤细女子,面对那五大三粗的草莽元熙帝亦毫不畏惧,抄着一支棍子便将这元熙帝打出门外去。
于宫中闭门不出,拒不见人。
元熙帝夜梦义兄建武帝批发覆面前来索命,吓得不能入睡。
自此再不敢入后宫半步,更不敢去打扰那昔日的凌霄妃子,今日的沉璧轩主人。
众口铄金,这下,元熙帝杀兄占嫂之事假的也成了真的。此事在坊间流传已久,不过元熙帝勤于政事,又大力推行节俭之道。
而元熙年间,风调雨顺,四境平和。
东家长西家短之事渐渐多了起来,这流言说得腻歪了这才没怎么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