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糖……”
叶清澜的嘴唇嗫喏了两下，可惜吐出的字却极轻极低极不清楚。
薛寒下意识地将耳朵朝他唇边凑了过去，“师尊说什么？”
“……糖葫芦……”
薛寒一震，糖葫芦？
那不是，他小时候十分想要还为此挨了一顿毒打的东西吗？
薛寒心头一痛，看着挣扎痛苦难以醒来的叶清澜，眼眶不禁一酸。
师尊啊师尊，您嫌徒儿因糖葫芦生了执念将徒儿打了个半死，可为什么转头又让糖葫芦成了您自己的执念？
您这副样子，因它生的执念，岂不是比徒儿还深还重。
“吃……吃……吃……”
叶清澜意识不清，脸上表情时而挣扎时而痛苦，似乎已经到了想要挣脱幻境，却又偏偏怎么都挣脱不出来的关键时刻。
“徒儿吃，徒儿这就吃，”最后弄得薛寒竟然也不知不觉出了一身的汗，抓着叶清澜的手不停轻抚，“很甜，师尊，糖葫芦很甜！师尊快醒醒！”
叶清澜猛地睁开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薛寒正要狠狠松一口气，对上他的目光，却陡然一冷，那口气又猛地提了起来。
因为那双眼睛里混沌不堪，他师尊的意识根本还没真的清醒过来！
“…师尊？”
薛寒只觉得牙齿发颤，差点咬了舌尖。
他见识再少，也知道，意识沉入幻境眼睛睁不开还算好的，可要是眼睛睁开了意识却还没真的清醒，那可是有意志彻底陷入混乱的危险的！
叶清澜定定看他良久，猛地将自己右手攥紧了，“你是何人，别想抢我东西！”
薛寒一愣，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看去，只见随着叶清澜的动作，一只精致的空间戒指浮现在了叶清澜中指。
这是什么？
薛寒慢慢抬手。
“别动！”
啪地一声，叶清澜抬手就糊在他的手上，一双眼睛凶凶地瞪着他，“这是给我徒弟的，谁敢抢夺，死路一条！”
薛寒追着他脸的方向与他四目相对，抓着叶清澜的手轻轻摇晃，“师尊，是我啊，我是薛寒，你的徒弟薛寒。”
“薛寒…薛寒……”
叶清澜慢慢停了抗拒，怔怔地看着他盖了大半张面具的脸，茫然地摇了摇头，“你骗人。我徒弟的脸，是肉做的，不是铁做的。”
薛寒:“……”
薛寒只觉得满心焦急不安都活生生被他师尊这句话噎回去一大口。
心中快速挣扎一番，薛寒咬咬牙，猛地抬手将那张面具掀了下来，只扯落了一缕头发将那恐怖伤疤半遮半掩，“师尊！师尊你看，徒儿真的是薛寒。”
叶清澜的眼睛落在那头发根本遮掩不住的伤疤上，瞳孔剧烈地收缩了两下，“你，你怎么……”
薛寒抬手将伤疤捂住了，只说道，“师尊，我回来了。”
叶清澜忽然笑了。
笑的像个孩子。
他弯着眼睛，激动将那只戒指从手指上撸了下来，朝薛寒手心里塞，“给！”
薛寒有些不解地接了过来，将神识探了进去，下一瞬，微微张着嘴，整个动作都顿住了。
空间戒指里面很大。
却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只有那，被摆的整整齐齐的几百串糖葫芦。
糖葫芦形色各异，一看成色，便不像是一次买来的。
薛寒神识扫过，便立时懂了。
整整三百根，一根不多，一根不少。
“仙君，又来买糖葫芦啊？今年……”
“你认错人了。”
薛寒脑海陡然回想起前阵子他跟师尊刚刚到万绮宗外小镇上时，他当时没有放在心上，也以为小贩真的只是认错了人的那两句对话。
薛寒取了那最头上的一串糖葫芦，通红着一双眼睛含进了嘴里，极慢极慢地咀嚼着，却愣是品不出想象中的半点酸甜滋味。
只剩无尽苦涩和心疼。
看着他吃，叶清澜，眼睛里渐渐闪烁起了光芒。
仰头对上叶清澜越发清澈的目光，薛寒猛地一个激灵，高兴的同时更掀起一股子恐慌，慌手慌脚地就把面具又扣在脸上！
就在他堪堪扣紧的同时，叶清澜的眸色终于彻底清明，看到他慌乱的动作，不禁愣了一下，“你在干什么？”
薛寒干巴巴扯了扯嘴角，“没，没干什么。师尊没事了？”
叶清澜脸色微微一白，想到幻境里那些魂牵梦萦，让他清醒时回想都会心中发疼的失徒之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薛寒良久，才低声道，“…没事了。”
都过去了。
薛寒也已经回来了。
虽然没有以前那样乖巧可爱，但好在人还在。
只是……
叶清澜不知不觉的皱起了眉头，抬手轻轻扣在了心头，只是为什么，他总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