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澜紧紧抓着手里的糖葫芦失魂落魄地一步一步朝着万绮宗的方向往回走,此时甚至忘记了自己早就已经是个一步百里也能御剑飞行的仙君。
薛寒,为师终究是欠你一个道歉,欠你一串糖葫芦。
难道,你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已经死了吗?
不,不,为师不相信。
为师会等你,等你回来吃最想吃的糖葫芦。
“叶师叔,您终于回来了!”
万里云因为叶清澜那句去去就回,本以为他真的很快就回来,可没想到叶清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挂着满身露水气走进万绮宗。
万里云看到他衣袍染尘,发丝微乱的模样,刚要开口,眼睛却发现素来清冷淡漠的叶清澜手里居然紧紧攥着一串冰糖葫芦。
“叶师叔,这是……”
叶清澜慢慢抬眼看他,麻木无光的眸子终于慢慢恢复了一丁点儿颜色。
他手指微动,那串糖葫芦便消失不见了,“我有些累了,先回玉清峰了。”
还想说句什么的万里云默默将话咽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好,叶师叔快去休息吧。”
总之,人回来就好。
别的,他还是不要多嘴问了。
而此时此刻,万里云更加不后悔了自己的做法。
但看叶师叔只因师徒情分,便哀伤至此,若还有那种情,他一定还会再次毫不犹豫地进入炼魂谷!
于公于私,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种事发生。
…
炼魂谷,本该肉体化为灰烬,神魂也受尽业火煅烧的薛寒,却并没有死去。
反而因滔天恨意与不死的执念,魂归肉身,一点一点重塑起那焦黑肉体来。
神魂灼烧的同时,还回到烧的灰渣一样的身体,其中疼痛,可想而知。
可偏偏,在执念越烧越重时,除了浓浓的恨意,却也滋生了其他。
那个杀身仇人玉白的皮肤,漆黑的长发,始终冷淡的眉眼,甚至是,他每一根睫毛的方向与形状。
竟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清晰,就好像一根拔不出的刺,深深扎进了他的心里。
每当恨意压头,可与它一起撕扯的,又有着无尽欲望。
他要回去!
活着回去!
把那个试图害死他的人,压在身下,肆意玩弄个几千几万年,方可泄他心头之恨,偿他所受之苦!
不知多久,薛寒极痛之中,已经感觉不出光阴几许。
终于,煅烧他的业火反过来被他操控在手中,转而成了他手中的利器。
而神魂,经由业火煅烧这么久,竟越挫越勇,变得无比强大,堪比大乘。
只是……薛寒抬手摸索着左边脸颊上那崎岖不平的几道疤痕,目光极为阴沉。
只是,大概因为他有执念未消,这当初最先烧伤的一片,仿佛将所有怨气与执念都收敛其中,竟无论如何也难以恢复。
哪怕业火已为他所用,也于事无补。
这样回去,岂不是让叶清澜看尽笑话?
“我说不是我,你信吗?”
再次见到叶清澜,他哪怕已为砧板上的待宰鱼肉,却毫无愧色,一双眼睛直直看他。
这一瞬间,薛寒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忽然怀疑起自己坚持了三百多年的恨。
“师尊!!”
本想肆意玩弄,可看到叶清澜被魔修击落,薛寒竟感觉到无比恐慌,比当时自己濒死时,还恐慌!
再后来……
“师尊!”
薛寒用力喘着气,一下子睁开了眼,这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片黑暗,而叶清澜正闭着眼,皱着眉,盘膝坐在他对面。
而随着他睁开眼,四周黑暗很快如潮水般褪去,迅速换了一番青色石宫的景象。
可叶清澜,却还盘膝在地。
怎么?
师尊竟然还在幻境中没出来!?
“…师尊?”
薛寒心头一紧,却不敢贸然去干涉他。
也许,在师尊的眼里,周围依旧是那片无尽的黑,他要是干涉,师尊会不会再也出不来?
师尊心中究竟有什么脆弱之地,竟然还没有走出来?
薛寒急得团团转,心中更是不解。
他之前一听到师尊的解释,心中的确慌乱过,因为他最怕自己出不来。
可好在……炼魂谷回来后的短暂日子,和那种越来越觉得不是师尊的念头,就仿佛一道光,终于还是将他拉了出来。
可他怎么都没想到,更加难以出来的,是他师尊!
“…不,不……他没死,他没死……”
叶清澜的眉头忽然无意识地拧紧了,搭在膝头上的手错乱地胡乱抓扯起来,紧紧闭着眼的脸上迅速失了血色。
薛寒心头一凛,师尊……是在说他吗?
师尊心中的脆弱,是他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