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第一天，卡洛卡把他送到学校门口，站在铁栅栏门外，目送着小小背影的离去。像大多数家长一样，既期待，又不舍。
临出门前，他把铁球的头发剪短，深黑发色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原大陆的混血儿不在少数，即便这样，男孩也属于过分好看的类型，像是从油画里抠下来的。进班时，引起一阵小骚动。
“天啊，你眼睛的纹路可真好看。”
“我可以坐你同桌吗？”
“霍维斯，你是我见过的，最白净的混血儿！”
铁球并不领情，甚至抬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这个世界对他而言过于吵闹。
操场上有人系鞋带的声音；几个男孩追跑打闹，骨骼在血肉里翻动的声音；窗外小鸟扑棱翅膀，引起气流的细微变化……
每一种，都抑制不住地往他耳朵里钻。
就比如现在，教室角落有两个男孩，正在背后说他坏话。
“霍维斯就是个怪胎！早上我看见他和一只猫说话，手舞足蹈的。”
“哼，怪物只能养出来怪物。我妈妈的妈妈说，她小时候，卡洛卡就是现在这副样子，这么多年居然没有一点变化。”
男孩低下头写作业，脸上看不出太多表情变化。
他发现上学不到一小时，居然有点开始想家，因为卡洛卡从来不会这样说自己。那个男人整日里吊儿郎当的，面对自己种种怪异行为，既没有表现得惊讶，也没有半分嫌弃。
放学铃声响起不到10秒，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楼道。
隔着大老远，一眼便认出倚在墙角抽烟的人影儿，其实只要铁球愿意，他甚至可以看清五公里外的每一个车牌。
男孩双臂微张，饿狼一样扑过去，一把抱住男人的大腿。
感觉到这股力量，卡洛卡扔掉手里的烟，俯下身子。
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整齐卷起，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胳膊。胳膊穿过男孩胳肢窝，不费吹灰之力，直接将人举起，然后一把塞进怀里。
“第一天上学，开心吗？”
一边说，一边捏捏怀里小团子的脸蛋。男人的手劲有些大，尽管已经小心控制，可还是在男孩脸蛋上留下一道红印子。
铁球似乎没有痛觉，也不躲闪，任凭他捏来揉去。
最后还在他脸上啄了一口，才用稚嫩的嗓音开口问道：“我能不能不去上学啊？”
“不去上学？”卡洛卡刚开始很严厉，回答得斩钉截铁，“那怎么行！”
后来似乎想到什么，态度又软了下来，“小朋友长大都要去上学，学校里可以认识新朋友，不好吗？”
男孩对朋友没什么兴趣，小嘴撅得老高，“他们都说我是怪物。”
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说你也是怪物……不会变老。”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盯着卡洛卡，瞳孔里的雪花像是能洞穿人心，似乎在寻求某种答案。只看了一眼，卡洛卡没来由地感到一种胆寒。
可转念一想，不过一个五岁大的孩子，有什么可担心的？
于是想也不想，脱口而出：“是啊，我今年都127岁了，怕不怕？”
说完，还做出一副老妖怪要吃小孩的动作，看起来吓人，鼻尖只是落在男孩娇嫩的脸蛋上，拱了一下。
“不怕！”铁球别过身子，反手将两条小胳膊围在男人脖颈上。
对于127岁这件事，男孩给卡洛卡的回馈是：“你可真老，我有点嫌弃。”
？
“我老？就凭你这1个月长1岁的本事，过不了多久，你比我还老！”
两个人大部分时间都在斗嘴，卡洛卡总喜欢欺负小团子，就为看一眼他急眼后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恶趣味，可能心理变态吧。
夕阳拉长两条背影，大怪物举着小怪物，把他扔飞起来，又接住，一次比一次力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