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日落到夜幕需要的时间不多,正好足够陶醉睡一觉换身衣服。
半掩的眼透着疲累,梳理头发的手止不住的轻颤。
他害怕了,怕得很。
不同于万魔岭的意外,这次是提前知道而后再发生。
给足了时间让他准备,但是谁会在死前不怕呢。
避尘珠在体内的感觉很强烈,陶醉根本不知道取出它后自己能称多久。
可至少也要撑到会桃源把。
从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也算得有始有终。
门外的人站了很久,久到逃以为那人已经离开了。
可当陶醉打开门,秦无咎便转过身看向他,一言不发就挤进屋内,反手关了门。
他有话说。
陶醉知道,也知道他想说什么。
那些能让耳朵磨出茧子的话说了又说,没点新颖。
“我跑不了,不用急着。”
等避尘珠叫交给玉衡君,他必马不停蹄滚去桃源,睡个昏天暗地,然后等死。
若是运气好,在梦里死去也挺好。
秦无咎并没有催促的意思,他只是非常不安。
避尘珠他找了百年,最后却近在眼前。
意外是挺意外,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只是得到它的代价有点高。避尘珠不止对三界很重要,对陶醉也非常重要。
秦无咎明知道避尘珠关乎陶醉性命,可在苍生与小爱之间他只能选择前者,且不得不选择前者。
抛弃苍生的事情他作为七星之首是做不出来的,即便抛开身份他也一样做不到。
陶醉的眼神分明没有了对活下去的渴望,曾经明亮的眸子里已经失去了光芒,他似乎知道不久之后就会有事情发生。
除开避尘珠。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秦无咎辩解的话听来苍白无力,带着叹息与无奈。
从玉衡君口中得知陶醉的状态,他即是心疼又是无力。
七星之首听着是无敌威风,可面对生死他亦是有心无力。
倘若陶醉真的因为避尘珠死了,秦无咎会内疚一生。只是他没将话说出口,陶醉现在一定不愿意听他说这些没用的话。
“那你来是为什么?来赎罪亦或者...告别?”
陶醉明明笑着,声音却非常苦涩,连带着苍白干涸的唇一张一合,气若游丝。
眼底的晶莹沾湿浓郁而卷翘的睫毛,眉宇间分明是化不开病态。
秦无咎忍着心疼,伸出的手握紧了拳缓缓收回,“来看那看你。”
“看完了,你可以走了。”
现在他只想一个人待着谁也不见,即便话说得这么明白秦无咎还是没走,连步子都没挪。
陶醉不解,抬头看向男人,只是一眼便愣住了。
万年不化的冰山眼角居然含着泪。
是泪吗?陶醉不敢确定。
他缓缓伸手,撑着身子想要去确定那晶莹是什么,半途却被握住了纤细的手腕。
四目相对无言。
弹指间,他想再寻找那点晶莹时,外头有了打斗的动静。
浓郁的魔气,应该是魔尊那方按耐不住了。
秦无咎最后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陶醉,幻出长剑投身其中。
殊不知那已是最后一眼。
陶醉见此,强撑着身体盘腿坐着。
他能感觉到视野里的事物开始褪去颜色,逐渐被黑暗代替,耳边激烈的打斗声也渐渐淡去。
天人五衰,首先是五感尽失,接着他会褪去黑发,样貌会越来越年轻,最后退回原型。
陶醉嘴角只是淡淡的含着笑,体内的避尘珠躁动不安,它知道事情已经开始发生,却无法做出干涉。
即便它是天地至宝,也同样无力。
抢夺它的人多不胜数,隐藏在桃源纯属偶然,与陶醉相遇更是意外。
它珍惜与其过往,更是心疼桃妖。
黑发变白发,连羽睫眉毛也是银色,半掩的眸子沉沉,眼底泛着湛蓝。
陶醉的身子在产生变化,从青年到少年再到幼年,桃枝从身后冒出越长越大,人形却是越来越小。
直到桃树冲破房顶,屋外的奋战的人才忽然停下。
来偷袭的是魔族的人,魔尊无法到场只因他仍受封印制约。
魔族之人看到桃树的瞬间便将全部火力转向了它,可巨大的桃树又如何是他们能轻易近身的。
只见从桃树内部乍出白光,魔族瞬间化作灰烬,只留下满地的武器铠甲。
秦无咎微愣,眼里满是不敢置信与熟悉感,这分明是当初桃源初见陶醉的样子。
他想上前,却在半途被白光弹飞,倒地后呕出一口黑血。
玉衡君白衫浴血,看了眼秦无咎又转头看向参天大树。而这时桃树生出一直粗壮枝杈,那枝杈上仅剩一朵花苞。
枝杈缓缓向玉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