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去便是未知,因为战争在距离地球不足一千光年的太空爆发了。
“警告!警告!警告!敌机来袭!敌机来袭!请人鱼同胞速回暮和远征小区!请人鱼同胞速回暮和远征小区!那里是最安全的陆地掩体!最后警告!请马上回暮和远征小区!江赞先生!”
江赞被逼停在路边,与截住他的冰冷机甲两两相对,妄图用沉默做最后的抵抗,然而机甲始终重复着机械音,拿枪口直直对着江赞,大有他敢向前一步便立即射杀的意思。江赞深深叹了口气,知道硬闯没有意义。他无奈地驾驶着人鱼飞船返回暮和远征,将车停在停车场后坐在车中愣愣出神。他只是想去看看阿穆,肖肃离开的当天战争便爆发了,全球立即进入战争状态,江赞、阿穆等人鱼作为重点保护对象便被监控保护起来,各自在掩体下不得外出,他划出新闻频道,画面刚好播到太空战况,映入眼帘的便是肖肃在太空指挥舰上发表誓师讲话。
战争持续半年,他和肖肃也失联半年,在这期间所有关于战争的情况都是通过新闻媒体,江赞会按时收听,也经常看到半年前在军舰上见过的蓝星高官,以及目前作为最前线指挥官的肖肃,镜头前的肖肃严肃冷酷到可怕,眼神阴森森地盯着屏幕,仿佛嗜血的杀神,给人不寒而栗的感觉,然而人们又需要他,每每他在镜头前通报胜利的消息时,人们又觉得这样的杀神才是蓝星的保护者。江赞每每看到屏幕前的肖肃,总会下意识地觉得他在盯着他看,有种极重的压迫感无形地笼罩着他。
“神官军团将与蓝星共存亡,我们会以最大的忠诚誓死捍卫我们的家园,若活,我们的枪炮势必追随敌人,若死,我们的尸体会成为阻碍他们前进的陨石,无论生死,我们誓将击退瑶枢星人,战士们,你们是最优秀的特人!你们是蓝星的荣光!有你们,敌人定会败退!有你们,蓝星必将安宁!”
肖肃低沉浑厚带着哀伤的声音响彻整个星际,他的一番话是誓言也是遗言,瑶枢星一再发动疯狂攻击,神官军团作为最前线的部队已经死伤无数,其他三大军团也在勉力应战,已无力支援神官军团,蓝星的第一道防线要破了,肖肃是打算以身殉国了。屏幕前的蓝星人痛哭流涕,一千光年外的星空里有他们的同胞亲人,他们即将葬身太空尸骨无存,所有人知道这个残酷的事实却无能为力,瑶枢星军队数量庞大科技发达,神官军团即使有战神坐镇也已经尽力了。
江赞紧紧握着双手,任指甲扣进肉里,眼前的人是他的枕边人也是陌生人,如今这人为了家国而死,他的哀伤大过恨意,竟不自觉湿了脸颊。
誓师结束,肖肃看着镜头定了几秒,敬了个军礼便退出屏幕。这个不经意的举动并没有引起大家注意,只有江赞看到肖肃在向他道别,他在无声地说抱歉,江赞眼泪汹涌而下,肖肃这个人,就算是赴死也记得向江赞道歉,这样的人,这样的人,江赞何德何能得到他的喜欢,他不需要他的偏爱啊!
他第一次拨通军部密线,要求与肖肃通话。军部的人经过请示后为他接通了视频。画面经过晃动后,便映入一张欢喜的脸,肖肃恨不得趴到镜头上,激动地一连声的喊江赞:“赞赞!你怎么,你怎么跟我视频了,你好不好,有没有不舒服,哪里需要我帮忙的,你……你怎么会给我视频?你不会是假的吧?你怎么会主动理我?这不是瑶枢星人的阴谋吧?纳鲁!纳鲁!快去查一查我们的系统有没有被窃听,有没有被偷改程序!我觉得这肯定是瑶枢星人的诡计!快……”
“肖肃”肖肃立马安静,一动不动地盯着江赞,眼神贪恋的把江赞从头看到脚,他的小贝壳脸色平静并没有任何不妥。
“肖肃,我不生气了。”江赞舒展了鱼尾,端正的坐着任由肖肃打量,他缓缓说出这句话后,又顿了顿道:“所以,拜托你活着回来。”他说完这话如释重负,神色平静地看着肖肃。
肖肃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的他龇牙咧嘴,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真的,江赞在对他说不生他的气了,在拜托他活着回来。
“赞赞,我也想啊,我好想再抱抱你,可是我不能啊,神官一破,蓝星就危险了,你也有危险了。”肖肃伸出手想摸一摸江赞的脸,手却穿过屏幕,他颓然垂下手臂,痛苦的闭上眼,而后又睁开,满含眷恋和不舍,低声道:“我最想保护的就是你啊,赞赞。最不想伤害的你是你啊。为什么我不早点去找你呢,为什么我们不能有个美好的开头呢?我真的后悔了,赞赞。”
江赞张了张嘴,嘴里极苦,心里微疼,是啊,为什么不早点认识呢?
“通讯时间已到,请切断通话。”机械音响起,江赞忍不住把手放在屏幕上,肖肃也将手贴上去,他们虚虚地贴着,像在做最后的告别。
“赞赞,我爱你。”画面最后一秒,肖肃尾音落地。
江赞看着黑了的屏幕,蜷起手指,喃喃道:“若换一种相遇方式,或许我也会爱你。”可惜肖肃听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