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没有死,相反还活得很滋润。
他躺在床上,身上缠着白布,一动骨子都痛。
他喝着酒,吃着鸡,一点沮丧的情绪都没有。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他是有耐心的猎手,陷阱已经设置好,剩下的就是等待,以及一点点运气。
一名邋遢的老头走进来,见公子的酒又溅到了被子,拿手中竹竿公子的头,公子护住头,一个劲喊“疼”。
打了几下,老头发泄完了,进而骂道,“总有一天,你要死在酒里。”
公子笑道,“有华神医在,我还死不了。”
华神医冷哼一声,没有再说话。他拿公子没有办法,以前都是他为难别人,遇到这个男人,他的那些办法都没了作用。
华神医是个怪人,医术精湛,尤其擅长疑难杂症。一种病,假如华神医没出手过,不能说无法医治。但华神医很少出手,他的医治有一个条件,十分苛刻——出手救一人,你就要帮他杀一人;你先要帮他杀人,他才会救人。
华神医也是公子的底牌之一,关键时刻能保命。公子会先帮华医生杀一人,获得华神医免费医治的机会,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公子身中多种毒,又和东方雪硬拼,本是没了活路,但他凭借惊人的意志力和不能死的决心,赶到了华神医的面前。
公子已经让华神医出手了好几次,对华神医的脾气有些了解。这个人,还是喜欢自己的,是想救自己的,否则他让自己杀的人,可能是你无法动手的人,比如你的父母、孩子,甚至你自己。
怪人,对怪人总是多些理解和欣赏。他们的眼光不同于世俗主流,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闪光点。
华神医道,“你不该这么冒险的,这次连我都没有把握,是你命大。”
公子摸着追月,道,“你知道的,我很谨慎,但对手太强大了,防不胜防。”
看到公子满不在乎的嘴脸,华神医很气,觉得公子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也没意识到自己为了救他,耗了多少心血,浪费了多少药材。他准备用竹竿打他,刚扬起竹竿,公子就喊“疼”,这副无赖的样子把他逗笑了。
“再休养一日,你就下山吧。”华神医下了逐客令,离开了屋子。
这里是无神山,是华神医的地盘,山势险峻,华神医设置了很多“陷阱”,一般人没有指引,根本上不了山。
无神山为何叫无神山,没人说得清。有人说,是因为大家喊华神医是神,但他自己认为不是;也有人说,是这里有个规矩,神不能上这山。
一个医术精湛的神医,关键时刻能救人一命,是异常稀缺的资源,这是泼天的富贵,也是巨大的危险。华神医能在此立足,自有自己的本事。公子知道这一点,他虽表面嘻嘻哈哈,但对华神医给足了尊敬。
华神医让他下山,不管是否有理由,是否合理,他就得下。事实上,他也不能再住下去了,虽身子没完全好,但上山已经三日,秋水城还不知道变了啥样,他必须尽快赶回去,太多事等着他。
和东方雪对决那晚,身败,假死,是他一早计划好的策略。只有他死了,对手才会放松警惕,才会行动起来。这样,就是自己在暗,对手在明了。
这是一招引蛇出洞,以自己为代价,让沈倩假扮沈夫人,让自己转入地下。
因此,他故意中沈夫人的毒,故意在和东方雪的对决中失败,故意让夜魔对其出手,故意让百姓殴打他……只有这一系列的因素叠加,才有一部分人会相信,他真的死了。
要大家相信自己死了,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经历过那么多困难时刻,自己都活下来了,笑到了最后,这样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呢。
只是,他也留下了破绽。不管这一切再怎么真,只要没看到他的尸体,就会有人不信。而且,他从水里逃走前,还舍不得自己的剑。
带走自己的剑,只会让人更加怀疑。但追月怎么能放弃呢,他做不到。
只要有一部分人相信他死了,或者怀疑他死了,就足够了。
对于这个计划的执行,虽然中途凶险万分,但他还是满意的,至少结果是都在自己的预判之中。
只是他低估了沈夫人的毒,也低估了东方雪的剑。若非东方雪遵守承诺,不再出手,他没有信心能从东方雪的剑活下来。
公子下山,没有直接回秋水城,而是去了江南。
江南是秋水河南端的一个岛,岛上地势低洼,本是养鱼的好地方,但这里的人都以养花为生。
这个江心岛的面积很大,上面的居民有上万人,每天清晨通过船只将鲜花送往秋水城。
这个江心岛本来也有自己的名字,但秋水城的人习惯叫“江南”,叫着叫着,它原本的名字没多少人知道了。
公子来这里,目的只有一个,想打听沈夫人的来历。沈倩告诉过他,沈夫人来自江南唐家,唐家毁于一场火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