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潜伏（2）

    “沈夫人”望着小翠，用富有感情的声音，道，“小翠，我们一同在沈府住了近三十年，形同姐妹，不管我们愿不愿意，这份情是在的。后面，假如有危险，我希望你不要冒险，相比其他，我更希望你活着。”

    “沈夫人”打算用感情牌，让小翠打开心理防御，但这招也有点危险，她不知道平时沈夫人是怎么和小翠交流的。

    平日里，沈夫人对小翠有所防备，毕竟是监视自己的人，很少真正敞开内心。“沈夫人”的这番话，有点击溃小翠的盔甲，已经很久没有人用这种口吻跟她说话了。

    进入沈家前，她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天真活泼。如今，容颜已逝，再也不是当初那个小翠了，也只有夫人还在叫她“小翠”。

    为了这个任务，唐婉付出了自己的一生，自己也是。值不值得，她一直不敢去想。她的存在，似乎就是为了这个任务。

    小翠的眼眶已湿，凝视着“沈夫人”，有太多话想说，但没法说出口，最后只化作一句珍重：“我也希望夫人活着，活得好好的。”

    “沈夫人”想抓起小翠的手，但手在空中就停止了，她怕小翠发现异常，发现她的手摸起来其实和沈夫人不一样。

    这在小翠眼里，是沈夫人想表达感情，但又控制住了。

    小翠道，“有时，我很想完成任务，仿佛这一生就有了交代。但有时，我也害怕，怕任务完成了，我还有什么，还能去哪里。”

    “沈夫人”接着小翠的话说，“我们都是女人，在沈府住久了，我们也都是沈家人了，我们得为自己打算。”

    “沈夫人”打算攻心，让小翠意识到，除了背负的使命，还得为自己考虑。她在暗示，她们可能回不去了，留在沈府或许是好的选择。

    小翠很犹豫，她的内心在斗争，道，“恐怕我们没有选择。”

    从一开始，从被选定，她们就没有选择，只能按照别人划定的去走。

    “沈夫人”道，“我也明白，这条路很难，但我们得去考虑，早作准备，为自己留条后路。”

    “怎么留呢？”小翠问。

    “沈夫人”道，“我们要想法获得沈家人的认可，尽量不做损害沈家利益的事。”

    小翠喃喃自语，“若我只是个普通的丫鬟，这些年，我过得也挺开心的。但我终究不是真正的沈家人。”

    “沈夫人”道，“若我们的秘密不被发现，我们也可以变为真正的沈家人。”

    这是对小翠的试探，看小翠的立场是否坚定，对沈家的感情如何。

    小翠沉默了一会，道，“若有得选，我愿意当沈家人。”

    一个人在一个地方待久了，被温柔对待，终究会有感情。这是小翠的弱点，是可以利用的点。小翠担心沈夫人立场摇摆，自己何尝不是呢。

    “沈夫人”很想问，深千里的死，小翠是否知道一些事，但这个问题可能是个雷，若真的跟他们有关，沈夫人应该是知道的，不该问。

    送走了小翠，“沈夫人”更睡不着了，躺在床上，闭着眼，脑子依旧活跃，反复咀嚼所掌握的信息。

    这种咀嚼本身没啥意义，因为琢磨不出来什么，有太多的可能，琢磨来琢磨去，还是一片浆糊。而且，还消耗了人的精力，影响第二天的精气神。

    老穆也没有睡，他还是一个人睡，虽然沈府很多人知道他有了妻子、孩子，但他还是选择低调。作为仆人，哪怕是身份尊崇的仆人，他也知道，最重要的是低调，千万别高估自己。

    把妻子、孩子接回沈府是一步险棋，是好是坏，还很难看出，他必须如履薄冰。

    如同“沈夫人”看不透老穆一样，他也看不透“沈夫人”，两人都试着拉近关系，但都各自防备着。

    沈千里一走，老穆的重要性凸显，很难不让人怀疑，他会有野心。他接回妻子、孩子，就是为了暴露欲望、暴露弱点，让外人不再那样提防他。

    孙浩睡不着，来到老穆的房间，他想敲门，和义父聊几句，但又犹豫了，他怕听到他最害怕的。

    老穆是练武之人，觉察力很好，看到孙浩有心事，在他房间门口来回踱步，他让孙浩进入房间。

    孙浩不擅长言辞，喜欢用说代替做，一时他不知道说什么。

    老穆拍着孙浩的肩膀，道，“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的干儿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听到这句，孙浩的心踏实了，他用力点头，道，“我会照顾好弟弟的。”

    这是他对自己身份的确认，也是他对老穆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