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说,我可能是最希望你死的人之一,你信吗?”江学子笑着,很难看出他是在打趣,还是认真的。
沈倩觉察到气氛有些诡异,打了圆场,“这玉瑶台的酒,果真名不虚传,你应该多送些来。”
江学子起身,离开了房间,他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这出戏,我很期待。”
沈倩见公子还在喝酒,有些生气,连她都看出来,这事越来越诡异,他们仿佛卷入了一个大局,所谓月社或许只是最表面的引子。
“你说,他是来帮我们的,还是另有所图?”沈倩含蓄地问。
公子笑道,“当你无法看清一个人,无法判断他的话,就都不要信,只看他的行为本身,因为行为是真实确定的。”
“别打哑谜了。”沈倩有些恼怒,现在什么时候了,有话就不能直接说吗。
公子道,“或许他这么高调来见我们,就是目的之一,外人可能觉得,我和城主已经达成了合作或某种默契。”
公子没说的是,江学子有意无意提到了城主,这或许会影响他的某些决定。
沈倩恍然大悟,“不好,阁主要对付我们。”
“刚刚,我们还得出阁主要帮我们、城主要对付我们的结论呢。”公子笑道。
事情越来越有趣了,究竟谁是敌人,谁是朋友呢。
“等这件事了了,我真想找一个竹屋那样的房子,每天就种种花,平静地过一生。”沈倩说。
她接着说,“以前,我接受熏陶,以为就单纯找出真相并公布出来,就好。后来,我最尊敬的义父跟我说,有些真相不能公布,有些谎言存在更好。到如今,仿佛早已没了真相,事情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达到了目的。”
“人一旦进入泥潭,就很难出来了。”公子道。
沈倩的眼珠子突然明亮了起来,说,“我突然理解了你为什么要躺十年,你想逃离这泥潭,对不对?”
公子罕见的没有反驳,仅笑了笑。
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想不清楚,又怎么回答呢。
“我们还在这等人吗?”沈倩问。
“人都已经在路上了,我们在这等,是最高效的办法。”公子道。
沈倩的思绪回到了自身的处境,她有些感慨,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预料,自己的事情还没进展,新的冲突又在酝酿之中。她有些害怕,他能应对过来吗,又有些激动,这是她从来没有过的冒险,她对他有一股盲目的自信。
“你说,会是谁来?”沈倩问。
“谁来,很难猜,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想谁来。”公子答道。
沈倩想了想,说,“你是说社长的人?”
公子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社长的人确实来了,来的是他的管家老穆,小辈们尊称“穆老”。老穆从小看着沈倩长大,两人关系甚笃。
社长那样的人,很忙,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孩子,老穆扮演了这个角色,教导月社收养的孤儿,把他们从一张白纸变为一名合格的鸽子。
老穆的出现,说明社长要继续打感情牌。他一进门,眼眶就红润了,哽咽道,“小姐…….”
沈倩也有些动容,她想起过去很多画面;老穆逼其读书练武,教她察言观色,还有她第一次出任务时,老穆一直守在旁边。
“家里怎么样?”沈倩问老穆。
老穆带着哭腔说,“很不好。”
在老穆的讲述中,自从沈倩和社长决裂后,事情就不可控了,表面上所有锅都归沈倩了,月社还是月社,但实际上,很多势力借机对月社出手,社长的威信受到了极大的挑战。
“老爷说,这件事可能关乎沈家,甚至整个月社的生死存亡。”老穆说。
“这些年,月社确实得罪了很多人,不少人肯定会落井下石。”沈倩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演变,她不认可社长,无法接受社长对其赶尽杀绝,但她对月社有感情,对沈家有感情,她并不希望月社、沈家因此消亡。
“这就是真相的代价。”公子说。
“假如这样,真相还重要吗?”沈倩问。
公子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坚持帮人的规矩吗,我相信它是对的,就从不怀疑它。”
沈倩品味着公子的这句话,内心有了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