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苍老的声音里充满威严:“妖鬼去哪了?”
“肯定都被抓取喂蜘蛛了!肯定是这样的!“
白条子连忙说完,看到老头沉默不语,似是不满意这个回答,他又垂头沉思。
“我想想,我再想想……”
“他们好像有提到什么祭什么炼的仪式……”
“祭炼仪式?”
张真言在门口站的脚酸,听到这里倒是问了一句。
透过湿润如水草一样的批发,水鬼的眼睛打量了一下没什么存在感的少年,和老头还有年轻姑娘身上洋溢的灵力气质不一样,这少年看起来纯良无害,与普通人无异。
他没理会张真言,继续看向六爷,点点头又摇摇头:“朱姨说过那什么仪式,但我离得很远,没听清楚……具体的我真不知道了……”
白条子重新看回不怒自威的老头,跪步向他移了两步,竟然磕起了响头。
他知道在场的三人中,属这老头灵力强大。
“这位爷!该说的我都说了!念在我死的如此冤屈,请送我早些解脱,去地下喝那孟婆汤吧!”
重重磕了三个响头,他便低下脑袋,听候发落。
鱼九倒是站起身,轻轻一笑:“你这鬼身能维持千年,想必也害过不少人的性命吧。人身算是死的 冤屈,鬼身,可算不得冤。”
白条子浑身一颤,像是被戳穿了肮脏往事,正欲辩解,面前的老头也站起身来。
六爷倒是爽利,也不去戳水鬼的糟烂事,只说了一句:“我度你去鬼地。”
在白条子的磕头感恩声中,六爷将自己的包裹打开。
人形烛台、黑符咒纸、六铃师刀、女子嫁衣。
六爷身披嫁衣盘坐地上,坐在白条子面前,他将物件准备好后,手握师刀闭目入定。
鱼九将旅馆里备着的一瓶矿泉水打开,给六爷和白条子的范围浇了一圈水迹,就退回门口和张真言站一块。
张真言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一切发生。
咒语吟唱,水幕乍起。
六爷闭目振刀晃铃,却只见铃动、未听铃音。
本来跪坐俯首的白条子却逐渐变得半透明,伴随如同蚊蚁低语的极低的咒语吟唱,身形发生了变化。
犹如蛾虫羽化,他原本鬼气缠身、披头散发的水鬼样貌,逐渐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他生前的干净模样。
劳作所穿的白布褂子,盘得好好的扎发,重新有了血色的双手双臂,还有全身都不再死人白的糙黄皮肤……
“仝大雨?”
六爷蓦的睁眼,注视前方,目光像是穿透了水鬼,将它的鬼身全部洞悉。
白条子浑身一震,继而露出和善感激的笑容,那是他的名字,做野鬼千年之久,竟然有再听到的一天。
六爷见水鬼应下名字,继续念起抚平心灵的咒语。
名叫仝大雨的水鬼,默默落下两滴清泪。
在这间小小的旅馆内,奇异的水幕在他周身旋转交织,逐渐出现他生前的一幕幕回忆。
看到水幕上显现出近乎遗忘的为人时的画面,仝大雨留恋的看着,身体却开始如同光的碎屑,逐渐消解。
张真言原本看着白条子的变化发愣,他突然察觉到什么,惊讶的看向六爷。
六爷的双眼,竟然从略带琥珀色的黑瞳人眼,陡然变成如水如天一般的清澈蓝色。
那双水蓝色的眸子,似真亦幻,像是世间的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倒影在其中,吸引他去探寻。
张真言的精神一瞬间变得恍惚,在眼前编织变幻的水幕上,他居然看到了毛山道观,道观里的三清祖师塑像慈眉善目,山鬼娘娘塑像突然活了一样,从泥胎中走出领着虎豹笑着看他……
场景又重新变幻,他好像看见了毛山的林道中,正在踽踽独行,身披晨色赶路下山的一道清瘦背影……
那好像是师父离开的背影……
“哎,别盯鬼眼看。”
鱼九看到张真言双眼怔怔的痴呆样,在他身侧轻声提醒,快速抬手朝他腰间掐了一把。
张真言这才回神,吃痛的看向鱼九。要不是房间里的景象太过震撼,他一定会叫出声来缓解痛楚。
看到鱼九黝黑的圆眼,他才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六爷开的鬼眼,是给鬼看的。你要是陷进去,会、死、的。”
鱼九小声跟他解释,语气却斩钉截铁。
张真言连忙抬手挡住眼睛,又漏出一条缝,不敢去看六爷,只敢看即将消失的白条子。
而仪式已经完成,不等片刻,水幕和水鬼全部消失在了半空。
那名水鬼、白条子,生前叫仝大雨的河工,已经离开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