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被妹妹拉下神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是别人呢。
她低着头,手指紧攥着丝绢,脊骨弯曲,长发垂落,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怎么可以这样无情呢?
难道自己还比不上她么,自己哪点比不上她。
情与妒交织成罗网,从丝绢之上抽离而来,将她的心紧紧束缚,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裴明绘痛苦非常,正自恍惚间忽觉如芒在背,倏然回首,一仰头便堪堪对上裴瑛的面容。
他居高临下,垂首看着她。
“啊!”
过度的惊吓让她的手颤抖起来,甚至连那薄薄的丝绢都拿不住,丝绢如秋叶般飘零坠落,却在行将触地之时被一只手捞住。
“哥哥?”
裴明绘瞬息之间便收拾好自己所有的情绪,挤出一丝笑来。
“你来此处做什么?”
裴瑛将丝绢放入怀中,声音无起伏。
“我……我只是不见哥哥,便想着来见哥哥。”
裴明绘甫对上裴瑛那漆黑幽远的眸子,便觉得似乎自己的心已然赤裸裸地摆在了案上,眸底所有情绪都无比坦诚地摊开在裴瑛面前,如庖丁解牛般清晰明了。
她揣摩着他的语气,却并问听出任何责怪与关心之意,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情绪起伏。
裴明绘直觉裴瑛如此大的变化,似乎是有什么她一直在努力维系的东西轰然破碎了。
裴明绘瞳孔紧缩,而这般细微变化也被裴瑛收入眸中。
先前的痛苦,今时的惊慌,一无例外,尽数收入。
清冷的月辉透过随风浮落的细腻白纱,或浓或重地落在落在他的身上,浮泛着冰冷的光晕,勾勒出颀长优雅的轮廓。
裴明绘直直看着裴瑛的脸,她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她总觉得此时此刻的裴瑛面容上的血色愈来愈少。
难道,他也跟自己一样惊惶吗,也跟自己一样痛苦吗?
兄妹二人,心照不宣,彼此都有着不可言明的重重心事。
裴瑛的目光像是光滑的镜子,将她的情绪完完全全地映了出来,似乎连她极力隐藏的隐秘情丝也剥开了兄妹身份的外皮,展露在兄长的面前。
一瞬间,似乎有电流贯穿了她的全身,她全身的血肉似乎都凝固了。
她身体僵硬到动弹不得,可是内心却无比焦躁,急迫地想要打破这个危局。
终于苍白露着青筋的手撑在桌案上,裴明绘借力,缓缓站起身来。
裴瑛的目光也随之移动,注视着她僵硬而又缓慢地站起,没有说话。
裴明绘忽然觉得二人之间的氛围过于诡异,涌动的春日寒气带着青竹的清气与杏花的香气穿梭其间,带着二人发丝与衣袍在空中飞舞。
“不知这是谁的画像,里面的人我看着又熟悉又眼生,不知妹妹可曾见过?”
她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挽袖遮住下半张脸,圆圆的眼睛弯了起来,像是弯弯的月牙,只可惜,笑意破碎,哀戚迷离。
起先遇见这样一双眼睛,裴瑛的瞳眸剧烈地一颤,但很快他又垂下眼帘,将所有激荡的情绪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不加掩饰的探究,冷冽穿透她眼中惶然的笑,直直透入那颗扑通扑通跳动的心。
“你似乎很好奇。”
裴瑛的尾音微微扬起,带着怀疑与探究。
语气不复往日的温柔与关爱之意,冰冷得像是夹杂着雪粒的风。
裴明绘觉得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喉咙里跳出来,可是她依旧强忍着,装出明媚的笑颜来,“能入哥哥画的人,子吟自然好奇了,哥哥……哥哥既然不想说,那妹妹也就不问了。”
裴明绘委实觉得裴瑛今日的脸色很奇怪,既不生气也不高兴,冷寂孤峭宛若立于雪山之巅,冷然旁观着她。
心底跳动的心脏像是擂擂金鼓一般,催促她赶快离去。
“子……子吟先退下去了。就不打扰哥哥休息了。”
就在裴明绘与裴瑛匆匆擦身而过的时候,裴瑛的声音传来了过来。
“她是为兄心悦之人。”
他的话只有平静,没有欢喜,没有雀跃。
霎时,她的动作凝滞住了,前行的脚步虚虚地踩在落满银霜的地毡之上,原本极度躁动的心也停住了跳动。
他说什么?
过了好久,裴明绘眨了眨干涩的眼睛。
他说……
那个人是他心悦之人……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呢?
瞬间,她的心是一片冰天雪地。
她僵立在原地,过了好久,方才僵硬地转过头去,看向裴瑛。
她眨了眨眼睫,接着朦胧冰冷的月光仔细分辨着,从眉眼到身形,确是裴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