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岭之花被妹妹拉下神坛》
就在众人悉数落座之后,温珩迟迟而至,白皙的脸上永远是颇有些妩媚的无辜的笑意,虽然在座的诸位大都心知肚明他是多么狠毒,但都为其笑吟吟的神情所迷惑。
刺目的日光落入屋内,照得他面容都在发光,他的目光梭巡而过,独独在裴瑛那里停顿过一瞬,二人的目光在撞在一起之时便迸出无形的火花,却又在分离的瞬间消失无迹,各自如常。
裴明绘心跳如鼓,暗自庆幸着,温珩的目光并未在她身上停留,大概是因为裴瑛的身子挡着她。
“千万别看我,千万别理我。”
她紧张到手心冒汗,只能暗自祈祷,在这种正式的场合,温珩千万搭理她。
如果温珩这个疯子在大庭广众之下扯出二人的旧事来,她简直不敢想结果会是什么样的。
彼时的她就像一只藏在草丛里的兔子,惊悸地度过每一分每一秒。
听闻后方紧张的呼吸声,裴瑛微微偏头,余光便落在了使劲低着头降低存在感的她的头顶,黑寂的眼睛微微眯起,惊起一池隐秘波澜。
这是一场决定他们的生死的会议,裴瑛与温珩也并未有言语上的争执,看上去就像是共襄国事上谦下恭的和谐场面。
任谁也不会想到两个人都怀着将彼此碎尸万段的心思。
但是因为皇帝的命令,两个人不得不聚在一处,“心平气和”地商议对策。
这场会议进行得非常顺利,经众人商榷之后,裴瑛朱笔一批便圈定族灭之人,而后便是弃市,流放之人。
以为首郭升罪名最重,皇帝特令绣衣使者温珩亲领羽林卫前去缉拿,其余众人以参与程度依次定刑,但大多都以斩首弃市。
裴明绘其实万万没有想到她所拟定的名单竟然会死这么多的人,或者说,名单上的人大都被判处了不同形式的死刑。
可是事情已成定局,等到红日临窗晚霞似绮之时,这场会议方才告知,每个人都匆匆而去,裴明绘乖乖地跟在裴瑛身后,一同往外走。
温珩也起身,一抬眼,便正好看见她跟在裴瑛身后,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
绚烂的夕阳霞光勾勒出她的侧颜,光影朦胧,似真似幻。
裴明绘察觉到了温珩的目光,顿时如芒刺背,可是好奇心却还是驱使着她偏过头去。
目光相撞在一起,隐隐激起欢悦的波澜。
这是裴明绘第一次清楚地看到温珩的本来面貌,美丽,妩媚,那双动人心魄的眸子闪着狡黠的光,让人误坠入那多情的海市蜃楼里,被内里涌动的狠厉波涛纠缠,然后坠入湖底,不得翻身。
柔和夕阳是最美的胭脂,照出少年最动人的容颜。
金冠玉带,锦衣朱服。
少年冲她一眨眼,眼中夕阳波光粼粼。
一道冷冷的目光插了过来,裴明绘顿感心惊,一回头便见那墨色的双眸染上了冷色,满是威胁之意。
裴明绘心里一空,不妙感随后涌上心头,暗道完道。
裴瑛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挪开,便又放在了温珩身上,霎时所有冷意都不再加以掩饰,如利刃般冷冽却又锋芒毕露。
温珩微微眯起双眼。
原本松泛的气愤再度紧张起来,裴明绘夹在中间,分外难受。
她闭了闭眼,小心翼翼拽了拽裴瑛的袖子,将裴瑛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裴瑛一把将袖子从她手中扯了出来,转身便疾步离开。
裴瑛扶额,只得快步跟上。
等到兄妹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之下,温珩这才起身,金织银绣的衣袍簌簌作响。
在门外等候倚久的黄门总管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消失的裴瑛的身影,庆幸他们没有打起来,这才走了进来。
“包公公。”
温珩微笑着一拱手。
“陛下口谕,还请大人先去国狱看望丞相,陛下听说丞相的身体不太好,便特请温大人向丞相略表关怀之情。”
黄门总管与温珩一道往外走,冷风在夕光中游窜,干燥而又寒冷。
“还请公公代臣回禀陛下,陛下的意思,臣明白了。”
*
正月初旬,皇帝因为皇太后的压力之下,决定释放在大牢的丞相,可是就在郎中令在狱丞的带领下,甫一推开门,却发现丞相已经面目扭曲身体僵直躺在稻草堆上,身上盖着皇帝御赐的狐裘,但他的身体都已经凉透了,连带着柔软的狐裘都冒着凉气。
很显然,丞相被吓死了。
对于丞相舅舅的死,皇帝深感痛悔,亲去丞相府告慰,念及其过往之功劳,便以厚葬,以来安抚皇太后失去弟弟的悲痛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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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消雪霁,春回大地,冰雪消融化作春水,汇入了破开坚冰涛涛东去的渭水,柳树也抽出嫩芽来,在柔和春风的吹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