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以国家无暇顾及其而乘机兴风作浪,借以高利贷而盘剥庶民,又囤货居奇哄抬物价,故臣起皇帝陛下,请行商贾算民之策,先以初算商车,后以初算缗钱,若有隐匿家财之人,当再行告缗之策。”
声音落定,随着尚书郎起草算缗诏书,这次围绕国家财政问题的小型朝会就此落幕,而轰轰烈烈的维持三年的算缗运动则徐徐铺展开来。
宽阔的司马道上,裴瑛与沈蓦走在一处。
青天朗朗,不复阴沉,正好对上了沈蓦那意气风发的脸,也不复大殿之上的步步紧逼之色了。
沈蓦爽朗地笑道,“可算是把陆珩舟这硬骨头啃下来。”
裴瑛也微微勾起唇来,澄澈的晨间阳光洒在他的身上,风轻轻地吹过来,他整个人都如此舒畅,皂色官靴踩在白石砖道上,深绯色官袍也随着风微微摇动着。
“他不愿算商人之缗,那只好算天下人之缗,如此折中,他自然就乐意。”
“玄则划策之精实乃天下罕见。”沈蓦一想起方才朝会上陆珩舟黑着的那张脸以及坐立不安的样子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正有道是人人都爱折冲,陆珩舟这个老匹夫也是一样。今日看他那吃瘪的样子哈哈哈。”
“沈兄过誉了。”裴瑛在朝永远都是谦虚的,更何况眼前这位九卿之一的沈蓦也算是他曾经的领导。
沈蓦原是中郎将,裴瑛在未发迹时便在沈蓦麾下做过郎官,而沈蓦对这个属官也非常满意,屡次提拔裴瑛,而后来裴瑛的一路升迁也证明了沈蓦确实没有看错人,裴瑛自廷尉直升御史大夫,廷尉的职位也就空缺了下来,于是裴瑛便向皇帝举荐了沈蓦。
而沈蓦也却是证实了他却是一位执法如山公平公正的廷尉,敢于直言上谏,屡次将以丞相为首的外戚集团与外朝儒臣得罪狠了,但是皇帝十分赏识沈蓦,对于那些攻讦沈蓦的话,一般都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
“对了,听说玄则你妹妹的库房被人烧了,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裴瑛叹息道,“我久在朝中,此次明月坊被烧,也怪我疏于对舍妹的关照,实在是我做哥哥的失职,想必不过是商贾同行间的竞争罢了。”
“若仅仅如此,便是好的了。”沈蓦的目光望向司马道的尽头,“若是有人故意为之,玄则就得小心应对了。”
“多谢沈兄提点。”裴瑛虽然位高权重,但为人一贯谦逊,至少在为人处世上让人捏不住把柄。
“对了,盐铁官营一事,也该当提上日程了。如今国家财政紧缺,多一项进项也好。”沈蓦道。
“此事非同小可,朝廷多次发下去的律令执行都无法彻底,若要盐铁官营,首先就要将个处的阻碍处理掉。”
他的语气很是轻松,但是这话背后,是行将掀起的血雨腥风。
沈蓦沉默了片刻,他也明白,政令不通,主要在在于庙堂的政令无法在各郡国得到实施,究竟是谁在阻挠,或许连沈蓦都不甚清楚,但是他隐隐有所察觉,在这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上,是逐渐壮大的暗流,终有一日它会浮上水面。
“无论如何,盐铁官营一定要做下去。”沈蓦的声音坚定起来,“今皇帝陛下圣德昭彰,雷霆手段,又有改天换地之心,此等圣明君主,若我等不倾力襄助陛下,不日黄钟毁弃,瓦釜雷鸣,此等之时,纵是万死不辞,又能如何呢?”
裴瑛顿足,侧身向着沈蓦一拱手,低声道,“玄则明白。”
“好。”沈蓦同样想着裴瑛一拱手,“你我二人齐心合力,算缗之事后,便当合力推进盐铁官营!”
二人分别以后,沈蓦奉皇帝令往校军场而去,而裴瑛则去了大农令署,再次召集以大农令为首的经济大臣商榷具体的算缗告缗策略,一直到了夕阳衔山之际,裴瑛才从大农令署出来,结果甫一出来,就见自己的侍卫焦急地候在外头。
裴瑛顿感不妙:“发生了什么?”
侍卫抱拳拱手道,“大人,南云长公主与小姐发生口角,小姐受了长公主一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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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市依旧人声鼎沸,来自各方的商人都汇聚在此,又听驼铃阵阵,原来是来自西域的商人牵着骆驼来到了长安,用略有些生疏的长安话兜售着来自西域的奇珍。
达官权贵的高车驶过六丈余宽的青石大街,华丽的辎车与珍贵的骏马惹得行人纷纷注目。
正所谓天街通衢飞盖接,宝马香车銮铃响。
一处专司售卖西域香料的铺子处也是人来人往,而裴明绘也与聂妩进了铺子,正听着一位伶牙俐齿的小姑娘讲述着这香料的妙用。
突然间,一些不和谐的声音传了来,裴明绘的眼睛也倏然抬起,偏头看向聚在一处那许多大商模样的人,他们或嬉笑怒骂,或愁眉苦脸,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口中骂着怨着恨着憎着裴瑛。
其中一人说道激动处,不由拍案而起,“我们的钱既不是偷来的也不是抢来的,凭什么他裴瑛要收七成就收七成,这生意还做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