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叔乃是司礼监秉笔,东厂之中仅次于杨东锋之人,不过是一招之差,想是也不应如此。”陈七沉着脸说道,“只需宋叔叔一口咬死范无才兵部虚实,剩下的,小子多少也有些办法。”
“不必。”宋良平摇头道,“这牢狱之外的人,就等着你在三司之上翻案。”
“那又如何?”陈七挺直腰板道,“这世间人都知晓你二人间之差距,可万没有可比之处,莫非我若有翻案之心,圣上真能不分黑白?”
宋良平看一眼陈七,也不曾言语,只是轻轻叹息一声。
“宋叔叔,若有什么难言之隐,可直言告诉小子。”陈七微微拱手道,“小子自小便是宋叔叔看着长大的,宋叔膝下无子,待陈七视如己出这小子都是知晓的,日后为宋叔叔养老送终之事我也义不容辞。”
这话说完,宋良平不知为何,眼眶倒是稍稍红了些。
“但眼下我才刚懂孝顺所为,宋叔叔你可不得此刻便想着死啊。”陈七沉声道。
“你这小子。”宋良平哼的一声,“当真是长大了。”
“这漂亮话倒也能说进人的心坎里。”
“肺腑之言。”陈七点头道。
“不过老朽活了这么多年,已是一根朽木,决定的事儿,不愿再变。”宋良平叹息道。
“可堂堂的司礼监秉笔,却因范无才身死是否有些太过不值。”陈七皱着眉头道。
“谈何值与不值?”宋良平说道,“你真以为,我等伎俩圣上一无所知?”
陈七听到这话思索一下,“宋叔叔何意?”
“你,可还有时间?”宋良平看一眼桌上的烛火问道。
陈七也看一眼说道,“还剩半个时辰。”
“足够了。”宋良平点头道,“这事儿,我也不想瞒了。”
“见过宋玉帛了吧?”宋良平突然问道。
“见过了。”陈七点头道,“近些日子发生的事儿,看来曹濮存也多少说了些。”
“东厂与锦衣向来不对付,我在东厂说得上话,更与杨东锋不是一号人,与他来说还有不少用处。”
“那蜀江一身虽多了去的歪风邪气,但称不上作恶多端,罪不至死倒是。”陈七用手护一下突然有些摇曳的烛火,此处密封为何会有些风,疑惑一下继续说道,“宋玉帛还是太过年轻,思虑太浅,如孩童罢了。”
“呵呵。”宋良平抬头看一眼陈七,“这算算年岁,你也不比他大多少,但听你口中所言,就仿佛是刚下学的孩童一般。”
“事实如此。”陈七笑道,“更是听说有宋干戈在后如傀儡般操纵,更是觉得如此。”
“这你也知道了。”宋良平似是听到什么趣事一般,摸着自己下巴的胡须哈哈一笑道,“这宋玉帛,若是按辈分一算,应当是唤我一声堂叔伯。”
“噗。”陈七本端起桌上的碗,觉得口干舌燥打算饮水,但听到这话一口喷了出来。“宋叔......”
“宋叔.....你。”陈七这才反应过来二人当真是同姓,一时之间脸红发热羞愧难当,这世间人唤他青天,可如今两个人姓氏一同这显而易见的事儿倒是不曾放在心上。
“宗人府的宋家,的确是我的本家。”宋良平深吸一口气道,“我与那宋干戈为平辈,也唤一声宋温言为堂叔伯,再往上便是同一祖爷了,我等属九族五服,有血脉的干系。”
宋良平看一眼陈七,见他表情惊讶问道,“如何,可生出些警惕?”
陈七愣了半天才恢复过来,长长舒一口气道:“宋叔叔说笑了。”
“只是这事太过突然,一时半会却也难以接受。”
“正常。”宋良平缓缓站起身子,坐了许久他的腰身早已麻木,也就陈七来了才有些这般动作,“这京师之中,除宋家之外,也没几个人知晓,屈指可数。”
“既然宋叔与宋家血脉相连,此事为何如此隐秘?”陈七疑惑道。
“当然。”宋良平点头道,“那就挺久的了。”
陈七见他打算从头讲起,本想着打断,毕竟今日前来并非闲聊,也是为日后的三司会审查探一下范无才案的事儿,但眼下陈七的话在嘴边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曾宋家,可不止宋温言一家,那时朝中只有两家是满朝皆知,一是宋家,一是陈府。”
“宋叔叔所言的,应当有五十载之前了吧。”陈七疑惑一声道。
“五十六年。”宋良平整理下衣物继续说道,“那时的陈阙正值当年,乃是当朝武状元,时局不稳屡立战功,可称得上天下第一武将。”
“所以这第一武将的府邸,怎能不人尽皆知?”宋良平反问道。
陈七点点头道,“的确如此,爷爷威名小子也了解一二。”
“可即便是第一神将,也当不过宋家的名声。”宋良平呵呵一笑道,“可并非是我故意与你陈府相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