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晨。
天上的边际已经飘起一股鱼肚白。
陈七与郭之辅不曾出去,都在这柴房的门口候着。
一夜时间过于漫长,陈七盘腿打坐一样可以歇息。
但郭之辅就熬不住了,前半夜还能强忍着困意,后半夜直接在蜀府寻个空房睡下了。
天蒙蒙亮,周围还很是安静,陈七本紧闭的双眼突然睁开。
因为他听见有脚步从外走近。
睁眼见到是蜀玥。
手中还端着一个盘子,其上放置两碗白粥,两盘咸菜。
“大人。”蜀玥微微欠身。
“给蜀尚书送朝食?”
“正是。”蜀玥回答道。“大人,你也一并吃吧。”
陈七点点头,也没有拒绝。
“爹......还在里面?”
“对。”陈七点点头。
蜀玥抬头往里探探,似是非常好奇。
“要进去看看?”
“还是......不必了。”蜀玥微微摇头道,“昨日那顺天府的官大人称我二人见面恐会私通,还是大人送进去吧。”
蜀玥叹息一声,转身迈着碎步离去。
陈七端起那朝食,上前敲门。
“进。”
才刚刚站在门口,手还不曾敲上去,便听见屋内传来蜀尚书的声音。
陈七直接推门而入。
见到蜀尚书还是那个姿势。
“玥儿,来过了?”
“是。”陈七将那两碗白粥放在桌上,“蜀玥姑娘很懂事,蜀尚书有此千金,想必很是省心。”
“的确。”蜀尚书提到蜀玥,心情自然是好些,“玥儿自小就懂事,不喜哭闹,琴棋书画不敢说精通但样样都会一些,与蜀江相比,可是省心太多了。”
似是无意间提及蜀江,陷入回忆之中的蜀尚书的表情又有些难看。
“蜀尚书。”陈七将那白粥端在蜀尚书的身前,自己也拿起一碗喝着,“在下与你相识,不过是这半载的功夫。”
“但你与爹,已有多年的交情了。”陈七说道,“更有往日未成的亲事。”
“行了,陈千户。”蜀尚书摆摆手道,“这些客套话,不必说了。直接说案事吧。”
“这案事,不知是否另有隐情。”陈七也直问道,“蜀尚书昔日对蜀江的用心良苦在下自知,若要说让你狠下心来亲手将他打死,在下恐怕有些不信。“
“可......”蜀尚书叹息一声,“蜀江,当真是被我打死的啊。”
“蜀尚书可是认罪了?”陈七眉头微皱。
“我与他在房中争吵。这,老子打儿子自然是情理之中。”蜀尚书深深的叹息一声,“或许,是我下手太重了吧。”
话音刚落,那乃是当今六部之中正二品的户部尚书,竟然悲痛的抹起了眼泪。
陈七坐在一旁,一碗白粥已经见底。
看着蜀尚书在那泣不成声,陈七只是默默地看着。
他不知如何安慰,虽无法感同身受,但也可稍稍理解他的心情。
毕竟身为长子,虽顽劣了些,但也是日后继承家业之人,如今不是死于他人手中,而是被自己亲手打死,自然是万分悲痛。
“蜀尚书可是以长鞭抽打?”陈七反问道。
“是。”蜀尚书抬头看一眼陈七点头道。
“除长鞭之外,还如何了?”
“便是在开始掌掴了他。”蜀尚书看一眼自己的肉掌,“那鞭,是我送予蜀江诞辰的东西,他儿时喜鞭法,长大后便搁置了,就一直挂在墙上,那日不知为何,我顺手就拿了过来。”
“三股绳缠上的,缠的极紧,绷的硬如铁棍,定是我一时失手,将他给打死了。”
“尚书大人莫急。”陈七眉头一皱,“即便是你下的手,也有可能有旁人作祟,可还记得我在陵凉州的周三飞案,那商贾贾统,便是被人下药,在合欢之时将那烟花女子掐死,这世间就是有可乱人心神使人暴躁的方子。”
“所以尚书大人那日,是一时之间气上心头难以控制,还是......本意如此。”
“这......”听到陈七这么说,蜀尚书果真是犹豫了,但是琢磨了许久,他还是摇摇头道,“陈千户,我也不得骗你,那日......的确是我怒上心头本意如此啊......”
陈七皱眉答应着,他也只是碰碰运气这么一问,并未报什么希望。
“我虽不是仵作,但也看过蜀江的尸体,那身后有鞭痕,不过仅打坏了外衫,内衬都不成破损。”陈七很是怀疑的说道,“内伤自然是有的,但是,不足以致命。”
“陈千户何意?”蜀尚书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不可思议,仿佛对陈七的话感到不信,“你的意思,蜀江并非死于我的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