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柔走入这个渡厄庵,步履渐渐变慢。「?爱阅读m.」这里的很多东西,她都十分地熟悉。
第一次被“义父”桑礼带到这儿的时候,她家破人亡,把自己深深地埋在了丧亲之痛里。
桑礼让她抬起头来看着渡厄庵的庵门,说,这里叫渡厄庵,渡厄的意思,就是渡过厄运,只要她来了这里,就能渡过一生的厄运。
当时,她对桑礼这个“义父”充满了感激之情,甚至还对庵里的佛祖菩萨发誓,日后一定要回到桑府,好好报答桑家的大恩。
只是她没想到,一个宣称为天下人渡厄的佛庵,竟然带给她这个天下人最大最大的厄运。
在他们走近大殿的时候,闻见了大殿上传来的焚香的味道,很浓。
沈柔的眼神变暗,眼里的情绪十分复杂,别人闻见的是拜佛的焚香味,而她闻见的则是浓烈的血腥味。
她不知道当初是否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渡厄庵里抄书,任务做不完,就要砍削自己的身体,然后吃进自己的肚子里。
这些恶人,总喜欢用佛教的广济的慈悲来掩饰自己深重的恶念。
谁能想到,如此庄严肃穆的佛庵里,竟然会有如此血腥、惨绝人寰的规矩。
他们用刀斧威胁自己的奴隶,一遍又一遍地抄写着佛经,这些佛经是在奴隶的苦厄之下抄就的,虽然是墨书,却满是血泪。
这些血泪经呈至佛堂前,又被传到天下信众的手中。
几人知道经书里的血?
沈柔他们跟着小师傅进了大殿,小师傅随后对他们道,“几位施主且在这里等候,可以先行拜佛,贫尼去向住持师太禀告。”
沈柔淡淡地点了点头。
其他几人都在佛前窃窃私语,而沈柔则抬起头来看着庄严的金佛相。佛相带着悲天悯人的微笑,给每个人一种安定的力量,让人视之而能平下浮躁的尘心,将凡俗的烦恼淡而化之。
只是,真佛渡厄,伪尼造厄。
佛殿木鱼轻敲,一下一下就好像敲在沈柔的心上。她听着这熟悉的木鱼声,闻着熟悉的檀香味,看着供桌上放着的几本经书,感觉前世久远的记忆,忽然都被拉到了眼前来。
她有些难堪地捂着自己的头,想要摆脱那些恶心的记忆,但是本应令人平心静气的木鱼声和吟哦佛经的念经声,忽然就好像是魔咒一样,禁锢着她的心神,让她无法挣脱,痛苦非常。
新月和立夏他们也发现了沈柔的不对劲,新月抱住了沈柔,喊道,“柔,你怎么?”
沈柔靠在了新月的身上,强撑着不让自己摔落在地上,一边逞强地说道,“我没事。”
之后,新月看向了大殿里敲着木鱼和念经的尼姑,问道,“柔,你不爱听,我打她们!”
说完,新月挽起袖子就要去打她们,唐辰连忙拉住了她,道,“新月姑娘,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新月抬头看了看天,不解道,“这屋顶很高,不用低头!”
唐辰轻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说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我们不能冲动。你若是打了这里的尼姑,以后郡主在这里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迟归冷哼一声,道,“就是,别动不动就会撸袖子揍人,小不忍则乱大谋,知道不?”
新月不爱听迟归的话,指了指他,看向了唐辰。
唐辰露出了无奈的表情,道,“这次不能斗他了,他说的有道理。”
新月没法,只好放下了自己的袖子,过来看沈柔的情况。
沈柔仍一直说自己没事,但是脸色真的很差,精神也不佳。
新月过来拉唐辰,着急地指着沈柔,道,“唐,柔!”
唐辰点了点头,道,“好,我给她一点清心丸,服下去一会儿就好了。”
随后,唐辰摸出了怀藏着的一个白瓷小瓶,倒出了一颗药给沈柔服下。
因为没有水,沈柔只能干服了,僵硬的药丸从喉咙,一直被推入腹中,十分难受。
但她觉得,更让她难受的,还是这熟悉的一切勾起的那些恶心难堪的记忆。
今生有新月和立春的陪伴,她应不至于受割肉砍肢的苦头,但是这里面的这些恶尼,也不会叫她以后的日子好过。
过了好一会儿,唐辰的清心丸的药效发作了,沈柔慢慢觉得自己那些莫名的恶心慢慢地退了下去,自己的那些前世记忆,也变得有些模糊,以至于没有那么可怖了。
沈柔抚着自己的心口,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看着沈柔好了起来,众人也是将心放了下来。
“阿弥陀佛……”
这熟悉的声音,几乎是深深刻在沈柔的记忆里的。
过厄师太姗姗来迟,走到了大殿里,对几人行了一个佛家礼,道,“让诸位施主久等了。”
沈柔敷衍地用曲身礼回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