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甚进了禁宫,发现一个陌生的宫婢正坐在沈宁的身边,用湿了的手帕轻轻地濡湿沈宁干燥起皮的嘴唇。爱?阅?读?
她自是听见了外面的诸多混乱,听着听着,也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了。
所以,姚甚走到了旁边来,她抬头对上了姚甚焦躁不安的双眼,并没有什么惊奇。
“皇后娘娘自从见过了和宁郡主回来,便生了病。请太医来看,起初是说忧思成疾,后来又说气血不调。太医一直在开药,一副一副的煎,半点也没落下。娘娘不肯喝,我们就一直劝着她,哄着她喝下。”
宫婢看着姚甚的眼,又担忧地落到了沈宁苍白的脸上,继续道,“可是不知为何,就是一直不见起色。药喝多了,娘娘渐渐的就吃不下饭,还经常呕吐。”
宫婢叹了一口气,眼角带泪,道,“什么东西也没吃,根本吐不出什么来,她还是说想吐。有次早晨,锦怀陪着她,她一醒来就吐,胃里空空的,竟然就把胆汁吐了出来……”
听着宫婢的话,姚甚的眼神越过了她,看见了床上形容枯槁的沈宁。
他何曾见过她这个模样?
最后一次见她,在朝欢戏院,她还是那样的温柔娴静。
如今却躺在床上,形容枯槁,额头布着细汗,头发凌乱。
还有那对秀眉,几乎就要拧在一起了。
姚甚感觉到了自己浑身发麻无力,手里握着的那柄沉沉的青宏剑也随之落了地,惊到了在外面闲坐喝茶的姚城。
那阴阳怪气的太监甚至还挡在姚城面前,叫来了侍卫“护驾”。
这场面落在沈嬷嬷眼里,甚为可笑。
同时,她也看到了姚城对沈宁的这一番枭情绝义的态度,实在为沈宁可惜。
如此一个温柔娴静的女子,竟然错嫁了这样的薄情人,可惜也可恨!
姚甚抬手抹去了自己的眼泪,声音沙哑,问她道,“锦怀呢?”
宫婢本来因为沈宁能够睡着了,已经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被姚甚这一滴男儿泪又激了起来。
她啜泣了一下,抬起自己的手指,颤抖地指向了不远处的一个衣柜。
姚甚有些疑惑,抬腿往那边走去。
离得远,听不见什么,等他走得近了,才听见了衣柜里传来的轻轻的啜泣声。
他伸出手,在空中停顿了许久,才终于打开了衣柜。
只见锦怀躲在那衣柜里,弯曲着身子,紧紧地抱着自己膝盖,把头埋进膝盖里,哭得正凶。
但她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儿声音,打扰到了沈宁休息。
姚甚看着锦怀这个可怜的模样,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了,他的手停顿在半空。
“太医说,现在给娘娘的药,只是吊命的药。不能治标,也遑论治本。锦怀想尽办法,都没有用,太医已经提前,叫我们学着节哀了。”宫婢从沈宁的床边起来,走到了姚甚身边。
她怕自己的说话声吵到了沈宁,打扰了她来之不易的休眠。
“锦怀自从娘娘病重,几乎没有离开过娘娘身边。白天娘娘醒着的时候,她就在身边挤着笑脸服侍,娘娘睡过去以后,她就忍不住,躲在这里面一直哭。好几天了,她每天吃东西都是味同嚼蜡,吃了吐也是常有的。”
姚甚没想到,离别短短几日,他心中最牵挂的两个人,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终于忍不住,将衣柜里的锦怀紧紧地抱住,心疼道,“我的怀儿……”
这么多年,他早已把锦怀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如今,心爱的人躺在床上,生命如水一点点流逝,而自己心疼的孩子躲在衣柜里,承受着第二次的丧母之痛。
叫他如何能不心生悲切!
锦怀靠在姚甚的怀里,一直捂着自己的嘴,让自己的哭声和说话声能够小一些,“太医说她活不了几天了。舅父……怎么办,我不想她死……可是太医说,她再这样下去,是生不如死……”
“我求求你,救救她……”
锦怀总感觉自己的这个舅舅手眼通天,无所不能。
此时,姚甚听着锦怀无助的哭声,心里不知怎的,忽然将主意打到了灵木巫医族身上。
像这种平常大夫甚至是神医都束手无策的病,巫医通常能够起死回生。
他的心里十分挣扎纠结,他曾经对天起誓,绝对不会让灵木巫医族为世人所知,让世人竞相争夺这种化外之术。
他相信人性之善,但也不能对人性之恶不加防范。
如今,若他真要为沈宁不顾一切,根本无法保密。
当日救沈柔的时候,需要摆平的不过是桑府一家人,但如今若要救沈宁,如何能在众目睽睽之下让灵姑在皇宫之中来去而不为人知?
将沈宁从皇宫中偷运出去,堂堂一国之母,又怎能瞒过所有人?
“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