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平身吧,本郡主今日只不过是来看风景的。”晏栀夏话里有话,直盯着眼前的人,笑起来明艳妩媚,悠悠然转过身去,衣袂被暖风轻轻一卷,顺带消散了些脂粉香气,虽浓郁却细腻。
她当着众人的面占了个宽敞的地方,信手拈来地让人搬来把靠椅给她坐,背后有个替她捏肩的侍女,身旁有个撑伞遮阳的侍女,那闲散姿势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等她坐得安稳了,才不紧不慢略微慵懒地放出话,命令诗会继续进行,五月的晴天万里无云,越是临近中午,日光越渐毒辣,观众团聚在兰亭,本就闷热难解,几乎是全凭一股观赛的意志力支撑。
现下场中又来了个招摇过市的不速之客,着实扫兴至极。
文人皆有风骨,信仰文学之余,崇文更敬文,不容他人轻贱,古往今来无一例外,今有玉蝉郡主扰乱兰亭会,就有文人傲骨拂衣去,他们宁愿自己白来一趟,没来这趟,也不愿受这等屈辱!
有一便有二三,有二三便有一群,看客们纷纷抱憾而去,接二连三走了大半,本以为还能留下些稀稀疏疏的人继续比赛,奈何半个时辰不到,坐席上除去主评书童与榜首,就只剩下郡主一行人了。
几个书童面面相觑,面色难看,唯唯诺诺杵在原地不敢吱声。
再看台下,几个当差的提剑侍卫似狗仗人势那般,脸是铁黑的脸,眼是目中无人,趾高气昂鼻孔朝天,仿佛这里本是他们的地盘。
热闹非凡过后又极尽冷清,兰亭这般极端的变化前所未有,便是那不谙世事在百花丛中纷飞的彩蝶,这下也不见了影踪,即便是眼下有一副繁花似锦,花香味儿到了鼻口也都变了味儿。
这是否就是栀夏郡主想看到的结果呢?
青霜莫名地想到这一点,便抬眼朝对面那个位置望去,正巧那人也正观望着她,眼神里满是戏谑和得意。
“我原想一睹诗会人声鼎沸的奇观,可惜谣传不能当真,眼见才能为实,秦先生您来评评,是不是这个理?”郡主轻巧薄评一句,四下静寂,无人作答。
不过这冷清场面丝毫没能影响到她的好心情,她又站起来,头上那几支金步摇相互碰撞,叮当脆响,好似在独自喧嚣,为初夏的正午时分,增添了几分燥热度。
她一声叹息,叹惋着偌大的兰亭,声名远扬的诗会,众人故作高风亮节之下的不欢而散,可惜秦先生四年前拒绝了她来她想来的地方,以年纪为由,简直荒唐可笑!
她是堂堂晏国最尊贵无比的郡主啊,晏国的江山都是她皇祖父的,那天下有什么地方竟连她都不能去吗,有什么东西是她得不到的吗?并没有,因为她必然能够得到。
得不到,便也不容其安好,诗会就是这样。倘若四年前秦先生没有遂她的意,她自然是懂得适可而止的,再不济也不至于把诗会弄得这般惨淡。
“唉,圣贤书读得多了,说起话来,讲起理来都还有个骨气当头,活脱脱便是个闷葫芦,真真儿无趣得很。”她似在自言自语般,缓步走在高台中央,居高临下地向一言未发的秦先生数落道。
秦先生再也坐不住了,受到此等侮辱,他愤懑难平!可是他又清醒得很,他终是清醒理智地看在青霜与晏靖煦的份上,将怒气压在心头,当场甩袖而去!
其余几位主评书童见秦先生这个主心骨一走,也纷纷随其远去,远离这是非之地。
“你可闭嘴吧,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婉怡看着自己的爹爹愤然离场,气急败坏,捏紧拳头瞪着眼就冲着她一顿怒吼。
可偏偏晏国郡主丝毫不动怒,目光轻轻瞟了她一眼,便凝驻晏霜儿那双冷漠的眼睛上,姣好的面容里仍是带着笑意,笑容却阴恻恻的。
“走吧,人都已经散了,我送你回家。”晏栀夏再度走到青霜面前,用盛气凌人的姿态伸出手来邀请她,仿佛是在施舍给她无上荣耀。
“霜儿别去!她这个女人坏得很,你别听她的,别上她的当!”秦婉怡见身旁的晏霜儿没反应,心里一急,便把她的胳膊紧紧挽着,绝不让她走,不能让她羊入虎穴。
“你我不顺路。”晏霜儿的手轻轻抚过婉怡的手,两人同时往后退却一步,与晏栀夏保持距离,她很不喜欢跟不熟的人靠得太近。
“呵呵,我若非要送你呢?”晏栀夏看出她刻意回避,便将计就计往前一步把她硬拉到自己身前。
婉怡力气小,没料到她会硬来。
青霜纤瘦的身子便从她身边顺势扑入晏栀夏怀,晏栀夏的手劲大,拽得她手腕生疼,两人被迫靠得特别近,她的心脏因慌乱而不规律地此起彼伏,晏栀夏却平静得很。
“你快放开她!”
郡主轻蔑地哼了一声,将青霜稳稳地禁锢在自己怀里,细声威胁道,“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否则,你的这位小友,还有你的老师,通通……”都得不到好下场。
她最后半句还未说完,便听怀中人道,“你想送我,那就骑马。”
“好好好。”郡主早已料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