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离平阳城不远,乘马车出行约摸需要一个时辰,晏霜儿大早起来吃了些阿娘准备的糕点,趁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快马加鞭绝尘去。
半个时辰便抵达兰亭门口,诗会历来是巳时开始,她一个并不参加比赛的人来得有些早,但并不能说明兰亭内外就人烟稀少,诗会从前朝沿袭至今已有二三百年,不仅家喻户晓,且名传国外。
从四面八方跋山涉水而来的参与者参观者更是犹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使得兰亭院内有爬上树杈的,外有肩扛木梯来搭在墙壁上的,观赛方式奇特又多样。
她把马拴在兰亭外为诗会临时特建的马棚里,只身穿过越来越密集的人群,循着熟悉的路,沿蝴蝶翩跹飞舞的花海七拐八拐去到北琴楼,虽说她并不参与比赛,但比赛需要置办的事宜,她多多少少都会帮着忙活。
北琴楼是兰亭四大学舍之一,兰亭共有四个阁楼,位于整个院子的东南西北部,两两相对而建,内里布置的摆件家具大致相同,为免学生混淆走错,才分别命名为北琴南棋东书西画。
“晏霜儿!你可算来了!大半个月没见,我可真是想死你了!”北琴楼门口有个身着浅黄色衣裳的少女,系着个麻布围腰,在那儿搬书,刚一抬头就看到一袭水色青衣打扮的晏霜儿,赶忙把书搁地上,兴冲冲地跑过来一把将来人抱住。
晏霜儿眉眼弯弯,“婉怡当真想我?确定不是想我给你抄抄笔记?”
“唉唉……你这刀子嘴越发锐利了。”被戳中内伤的少女动作一僵,叫苦连天,晏霜儿还不了解她么,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导致她频频受到心理创伤。
晏霜儿也不安慰她,只朝那被晨光剪映了树影的北琴楼望了望,“秦先生呢?”
“半个时辰之前,兰亭来了两个当差的,把爹爹叫过去了,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嗯?青霜愣了一愣,拧眉时心头疑云团团生出,朝廷的人历朝历代都无权干涉诗会之事,今日怎会在诗会即将开始的时候,突然出面,还请走了诗会的主评?
是秦先生牵连了什么朝廷事?
不可能,秦先生为人正直,素来轻名寡誉,她师从于秦先生,这些年她都是看在眼里知在心里,秦先生除了教书便是在著书研读,极少离开兰亭学舍,且从不与官场打交道。
难道,是因为她么……
官差突然来兰亭会秦先生,在她看来毫无征兆没有理由,若果非要加一个合适的理由,无疑就是跟她最近的变故有关了,因为学舍里所有学生,她都认得,而家中与朝廷有关联的,唯她一个!
晏霜儿灵澈的双眸中布上几许阴霾,心里的慌乱感在错乱的思绪里愈发强烈,惶惶难安。
“霜儿来了。”身后响起一声熟悉的呼唤,是秦先生。
晏霜儿犹如从噩梦中被唤醒。
秦先生穿一灰色衣袍,抬手摩挲下巴处的胡子,面容和蔼地行过来,先是对眼前还在收拾北琴楼的众人吩咐道,“今日朝廷里有位贵客要来,大家都规矩些,莫惹事端。”
随即他转过身来,对呆滞在原处不动的学生,心领神会地问道,“你大概也不知道吧?平阳城里那位郡主要来兰亭。”
“就是那个平阳城里最嚣张跋扈的栀夏郡主,她要来兰亭?!”婉怡吃了一惊,做出目瞪口呆的神情,连问话的声音都抬高了八度。
青霜嘴唇微张,面色一滞,难以置信那个在整个晏国出了名的姐姐会来兰亭,且选了这么个特别的日子。
秦先生见她愣神,又怕她多心,便和颜悦色地出言宽慰道,“莫慌,此事与你无关,她十二岁那年便吵嚷着要来兰亭,老夫以她年纪未到为由把此事回绝了,而今一晃四个年头,她迟早是要来的,老夫也抵挡不住。”
“是呀是呀,这可不关你的事!”婉怡一手揽过她的肩膀,真诚安慰道。
青霜讪讪地弯了弯唇角,秦先生与婉怡不安慰还好,一安慰起来,她就大石压心一般,心塞塞的不好受。
她从小便未生长在宫廷中,与郡主仅有上次回宫赴宴时那一面之缘,区区一面仅是互相打了个照面,双方连话也未曾说上两句。
可即便彼此不熟,关系却是铁板上钉钉的事实。
她俩宫里不见,府里不聚,竟碰巧到这偌大的兰亭来相见,世界真的不小啊,命运几多无常啊,她无法料想那将是如何一般景象……
也罢,船到桥头自然直吧,她不多想。
巳时前夕,诗会主评们早早在歌舞台边上入座,晏霜儿和秦婉怡,一青一黄身高相差无几的两人,乖乖站在秦先生左右两侧,其余几位主评身后分别也配有两名学生,年纪都比她俩大几岁。
少顷,一切准备就绪,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主持兰亭诗会的人走上台来宣讲诗会的参赛规则与投票选举方式。
诗会的开头,由上一届诗会的榜首作第一首诗,参赛者轮流对决,每对诗一次,主评便要初审他一次,看是待定还是被淘汰,未淘汰者将在最后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