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轻揩掉下巴上的汗舒口气,坏的反应也是反应,总比一潭死水强。他去院里把竹竿上的衣服收了,瞥见一黑虫,随手捏死。
然后那手就没法要了,臭死了,洗几遍都不管用。
陈子轻干脆不洗了,他就用臭手叠衣服,从门窗飘进来的风里有一股子粪水味。
夕阳正红,笼罩着村子的燥热褪去,凉意一点点的冒头,菜地那边有不少人在给菜施肥。
陈子轻把叠好的衣服丢在床尾,他去收拾梁津川的小屋,仔仔细细地擦洗了几遍,磕破皮的膝盖被汗渍刺得发疼。
“津川,我去菜地摘点菜,很快就回来。”陈子轻手中抹布掉在脏水桶里,砸出的脏水花落在他脸上,他擦掉,挠了挠手指头两侧的小泡,嘴里嘀嘀咕咕,“好痒,怎么搞的,我这皮不该这么娇弱的,疱疹感染吗,我就拧了十几次抹布……不能抓,我得买药膏涂一涂……田埂那黄豆叶子上的黑虫身上都是毛,我可怜的手……”
梁津川在看小屋门前那堆,从他屋里清扫出去的垃圾。
陈子轻拎着捅,一瘸
一拐地扶着门出去。
没人听清他的嘀咕,就像没人能看明白他的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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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天白昼漫长,夜幕彻底降临没那么快,陈子轻踩着昏黄线去菜地,手上拎了个菜篮子。
“南星”“柏川他媳妇”“津川他嫂子”
陈子轻在一声声热情的招呼声里推开菜地的木栅栏门,穿过小土路找到梁津川家里的那块地,他蹲下来,使劲抓抓裤腿,把钻进去的一小群大蚊子抓死。
下次还是中午来菜地吧。
虽然晒,但蚊子少啊,天黑前不晒,蚊子上把抓。
陈子轻拿出菜篮子里的镰刀,学着一大妈那样在布鞋的鞋面上蹭几下,朝地里啐一口,拎起一把韭菜,咔地割断。
周围投来一道道视线,陈子轻不明所以地发觉其他菜地的人都在看他——手里的韭菜。
怎么了这是,有什么问题吗,他照抄的割韭菜招式。
旁边一白发苍苍的老人从西瓜藤后探出一张皱巴巴的老脸,头顶色块浅淡,身后鬼影若有似无,她满面慈祥,佝偻着背说:“津川,那韭菜是你三婶家的。”
陈子轻纳闷,这不是梁津川家的菜地吗?
【你三婶说她没地方种韭菜,你就把你左边的这一条地分她三分之二】
【那块韭菜被她埋了肥料,她的精神时好时坏,种韭菜当天她精神出了问题,现场拉的肥料】
陈子轻:“……”
他快速把韭菜丢到菜地前面的水塘里,蹲在塘边洗洗手:“我还分出去了什么地方?”
【豆角跟方瓜都不是你的。】
陈子轻望了望菜品丰富绿绿葱葱的小菜地,那别的菜都是他的,他去摘两条歪歪丑丑的黄瓜,揪掉上面的小花。
黄瓜蛮长的,前直后弯带个钩,瓜身长满了小刺,有不轻不重的刺挠感。
陈子轻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黄瓜就变得无比烫手,他难为情地把黄瓜塞进菜篮子里。
真疯了。
大庭广众之下发癫。
陈子轻匆匆拔了一小把青菜秧子放在黄瓜上面,铺着盖着。
黄瓜而已,也不知道是在心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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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子轻为了避免遇到多个村民被叫住聊天,他耷拉着脑袋抄小路回去,把中午的五花肉跟剩饭热了一遍,用那一小把嫩油油的青菜秧子烧了个汤,没放别的配菜,就丢点盐和一小块猪油。
再拍个黄瓜凉拌,完事了。
两个人吃个晚饭,一荤一素一汤,已经是非常奢侈,要关起门来偷偷吃的程度。
陈子轻没什么胃口,梁津川又叫不出来,他索性就用菜罩子罩住饭菜,去稻床看了看。
天边传来闷雷声,可能要下雨。
稻子都没打,带着绿中泛黄的茎和草叶在稻床上铺着呢,起码要晒个三天,晒掉大量水分才能打。
有几家在拉塑料薄膜。
陈子轻见状
()就回小屋找到一块薄膜,叫人给他搭把手,帮着盖上稻子。
狗吠声从村子东边传来,三五只黑的黄的狗在玩耍。
没有牧羊犬,杂交都没,全是土生土长的长腿田园犬。
陈子轻在其中一条长得有些潦草的狗头顶瞧见了怨气色块,背后飘着一只四肢趴地,脑袋向后拧的鬼怪,看不太仔细。
狗都有怨气,都被鬼选上了。
这个村子的风水有大问题。陈子轻放眼望去,好多鬼,他到顶的心态已经下来了不少。
下庙村的总怨气值一直在向上浮动,不知是一个,还是一伙人的怨气在涨。
隔壁稻床,二婶拿着扬叉把稻子叉到一起,堆成小山:“南星,你怎么老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