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联名上奏的奏折,奏折上自然是将责任完全归于杨佺期一方,表示是杨佺期率先启衅,派兵攻打荆州,意图吞并荆州,破坏西北大局。荆州军奋起反抗,江州兵马派兵协同,终令杨佺期覆灭云云。
司马道子定下基调,将杨佺期的行为定义为叛乱之行。殷仲堪和桓玄及时平叛,保证了西北安宁,是为正义之举。鲁宗之当为首功,以数千兵马阻击杨佺期,杀死叛贼,当予褒奖。
司马道子定下了基调,朝中众人自无异议,纷纷附和。
当晚,鲁宗之求见司马道子,呈上了殷仲堪写给司马道子的亲笔信。
殷仲堪派鲁宗之来京城,便是为了要呈上这封信,向司马道子求助。现如今,只有司马道子才能帮助自已赶走桓玄,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殷仲堪拜上会稽王。此番西北混乱,局势动荡。今虽杨佺期授首,但今后之事,却令我心中犹豫。仲堪受朝廷所托,牧守荆州,有些事不得不坦然相告,不敢隐瞒会稽王。”
“……西北之局,本三足而立,各司其职,各守一方。但桓玄野心勃然,意欲独霸西北而立,和朝廷分庭抗礼。桓玄设下陷阱,令我同杨佺期交恶。杨佺期有勇无谋,出兵攻我,我不得不迎战。桓玄乘机取豫州之地,出兵入我荆州。又命益州刺史郭诠取梁州之地,此乃精心设计,吞并西北之奸谋。如今杨佺期已平,他却不肯退兵,占据江陵,此举已然暴露心迹,不可不防。”
“当年桓氏雄踞西北,领周边七州之军事,故而有废帝逼宫之乱。今桓玄亦有其父之志。若会稽王不加以防范,我荆州落于他手,不过旦夕之间。届时荆江豫梁益数州尽入其手,西北地缘广阔,钱粮充裕,人力众多,又是上游要冲之地。桓玄若得以独霸西北,必生异志。届时将不可遏制。我大晋社稷必毁于他手。望会稽王明鉴决断,早做防范。”
“……仲堪自知和王爷有隙,当初仲堪一时糊涂,助力王恭起兵之举,实乃不智,更给我大晋造成了混乱,这几年我自常常思之,悔之不及。仲堪已认识到了之前的过错,力图弥补。此番仲堪愿意接受王爷的任何差遣,只要能够阻止桓玄不轨之心,为大晋社稷安定尽我心力,哪怕粉身碎骨,亦在所不惜。若任由桓玄灭我荆州,则尾大不调,养虎为患。王爷海量,当不计前嫌,以大局为重,速作决断,阻止桓玄不轨企图,免遗将来之恨。仲堪再拜!”
读了这封信,司马道子陷入沉思之中。他固然是想要将杨佺期和殷仲堪两人诛灭,这二人当初逼得自已几乎走投无路,带着兵马围攻京城。更令人不能忍受的是,这殷仲堪四处散布自已弑兄的言论,让自已极为被动,自已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但是,不得不说,殷仲堪信上说的话却是实实在在的。桓玄坐大,或者说西北任何一人坐大,都不是自已希望看到的。自已只希望他们互相攻伐削弱,朝廷坐收渔翁之利。但西北的局势到今日这番情形,多少已经超出了朝廷的控制。
桓玄攻豫州便是自作主张,更别说桓玄有调动益州兵马攻灭梁州的能力。之前自已固然默许桓玄对殷仲堪和杨佺期发动攻势,但绝非是这样的情形。桓玄行事太急,已经暴露了实力。他的实力已经很可怕的,若荆州再被他夺取,则大江中上游全成了他的地盘,便再难控制了。
两个月前,司马道子便有出兵之心,但是被王绪劝阻。王绪认为,让他们互相残杀为好。认为杨佺期未必会输,最好是互相消耗削弱。司马道子自然也不想过多干预,况且他没有得到李徽明确的支持,不敢轻举妄动。
但是现在,杨佺期被攻灭了,殷仲堪遭受重创,桓玄占据江陵不肯离开,那便是有鲸吞荆州之意。若任由局势发展,恐怕真要出大事。或许真的应该干预了,牵一牵缰绳,试一试桓玄这匹烈马还肯不肯受自已控制。
若他不肯收敛,则必须早早的处置他才是。至于殷仲堪,留他在荆州牵制桓玄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只要他愿意效忠自已,之前的那些事倒也可以暂时容忍。待到了适当的时机,处置了他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