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那碗药咽下,苏钰眼角已揉进了些许水意,玄穆看出他的疲惫,不由分说的把人卷进热绒被里,裹成长长一条放到暖榻正中间。
苏钰为难的看着桌上的奏折,葱白的手刚伸出就被塞了回去。玄穆恶狠狠的瞪着脸色十分苍白的皇帝,语气里是丝毫尊敬也没有:“给我躺好,再动就让你下不了床”
幸亏殿里没人,否则怕是要吓坏了那些奴才。苏钰却将那双眼睁的无辜:“可是折子还没看完”
玄穆彻底没了辙,看着苏钰泛青的眼底不自觉软了嗓子:“我去看,睡吧”
苏钰放了心,疲惫铺天盖地般侵袭了孱弱的身体,意识已有些混沌,几不可闻的挤出个“嗯”
往炉里又加了点炭玄穆才皱着眉走到桌前,看着整整一桌的奏折不禁头大,想他一介武将,居然沦落到看这些乌烟瘴气的奏折。却还是撩起衣摆一屁股坐到垫子上,把玉杯里的茶一口吞下去,认命的看起奏折来。
一桌子的奏折看的玄穆是头晕眼花,把最后一本放下的时候连手都些抖,迈着腿爬上了龙榻,掀起被子躺到苏钰身边。苏钰已经睡熟,喜怒不行于色的面庞也没了那股子淡漠疏离,反而因为体寒,下意识的拱进玄穆暖烘烘的怀里。
憋了一肚子气的玄穆瞬间就泄了气,轻柔的把人拥进怀里。以前他力气大,抱着人又不知收敛,沐浴时才发现那细白的胳膊都被他勒出一条淡淡的红。
是什么时候他心里装了个苏钰呢?是十年前在御花园,面色稚嫩的皇子对自己的淡淡一笑,还是在登基盛典上,金光披身璀璨夺魂的皇帝缓缓转身的一瞬。
只是当苏钰在养心殿晕倒时,他已下意识的冲过去把苏钰拥进怀里,他那时才发现,原来苏钰是那么瘦小,厚重的帝服好像要把那幅脆弱的骨架压碎。直到太医匆匆赶来,玄穆也没注意到自己微微颤抖的手。
后来养心殿便多了个人,苏钰让太监们都退下,只留下一个摄政王,他不知道玄穆的目的,其实只要玄穆想,这个皇位苏钰并不认为自己守得住。
但是玄穆只是走到桌边,端起玉碗走到苏钰身旁,恶狠狠的让他喝药,苏钰看到玄穆微微发红的脸尖时,心脏骤然一紧。
说不清,道不明。玄穆是忠士,是抵御外寇的将军,狩猎大会时他不是没有看见玄穆的英姿,除了隐隐的自卑,其实还藏着一丝少年人的倾慕。
只是苏钰是皇子,他是将军,命本不同,便也不再去奢求。时间久了,他倒也忘了自己年少时的期冀。
玄穆理所当然的留在了养心殿,他也不在乎面子,来人了就起身躲到纱幔后,时间久了,苏钰索性在纱幔后放了个大躺椅,玄穆嘴上说着麻烦,却是笑的牙都露出来,喜滋滋的躺上去休息。
后来摄政王便爬上了龙榻,日日折磨着体弱的皇帝,美其名曰滋养身体。他知道苏钰的倔强,哪怕是偷偷摸摸,也乐得知足。
天大亮时,苏钰才缓缓睁开眼,睡的暖烘烘的软臂无骨的搭在玄穆腰上,一双眸子噙着泉,烫的玄穆全身都热起来。
怀里的软玉散着香,帐中伸出几节手指,用力的攥住榻栏。兰花缓开,香气翻涌,从此君王不早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