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家驴场在东阿算是赫赫有名了,这里面的驴一是往西走,供应那河南直隶的一些商家做驴肉火烧用的。驴皮就直接在当地消化了,制成阿胶,再卖到全国去。
这驴场已经营了五六代,那洪家在东阿也是首富。
到得上一代时,洪家就捐得了个功名,挂着布政使的头衔。到这一代,竟也捐出来了。
两代布政使,虽没有实授,可在本地也算官宦之家。
在那驴场外还立着个举人牌坊,但谁都知道,这也是捐来的。这般的,都叫捐生。
沈卫仗着甲具脚程快,来到这边时,竟天还没黑。
叶弑就有些犯晕了,这跑了可有不少里路,先到东阿再来这驴场,他脖子都酸。
“我说道浓,咱这直接杀进去找那背嵬,不大合适吧?”
“你怕打草惊蛇?”
“当然,那背嵬要跑了,再想找就难了。”
“那你说咋办?”
“你我不如扮成从东北来买驴的客商?”
沈卫笑了,这还不知那天妖和背嵬跟这洪家有什么关系,这扮成客商,人家自不会赶你出去。但也难说就不会露馅。
“先试试吧,要被发现了,就直接动手。”
叶弑眼中闪过一抹煞气,沈卫点头道:“那就试试。”
一过举人牌坊,就有两名腰畔别着长刀的护院走上前来。
“两位,这里是驴场,你们若是路过,沿着护拦一路走就是了,要想穿过驴场,那是不行的。”
这说话的护院,长得人高马大,脸上还都是麻子,留着大胡子,眼神中充满了警惕。
另一位倒是年纪小很多,看着才是二十不到,二人相貌也不大相同,这年纪小的护院要清秀许多。
“我二人过来,自然是有事要求见洪员外。”
“哦?何事相求?”
“我二人从东北来的,想来这里买驴,打听过了,说是洪员外驴场里的驴,身子壮健,出肉多。驴皮也是一等一的。便特地登门拜访。”
那壮实的护院笑了笑说:“既是来买驴
的,好说,二位请跟我来。”
前头带路走了一阵,才知这护院叫田壮,那清秀的叫王波。
这都是跟了洪家二三代的老家奴,虽说还只是做着护院的事,可算得上是洪家的亲信,除了洪家自家人之外,最信任的手下。
路上沈卫就看到驴场其实没多大,好些驴都关在驴舍里,这也不像是牛羊要放出来吃草,打些饲料,混在一起,放在驴舍喂养就行。
倒像是一些养猪的,就是味道没那么重。
沈卫路过驴舍看了几眼,确实很健壮,这些驴的精神头也挺好,洪家世代养驴,还是有些门道的。
“这洪家人姓什么叫什么?”
叶弑低头相问,沈卫告诉他:“洪天铎。”
“你怎知道的?”
“我上次来东阿时,就听说过他,这在当地,可是一等一的士绅。”
沈卫上次来时,要抓的那位恩客,说来跟洪家也算远亲,只是血脉太远,洪天铎也不会帮他。
但洪天铎的名字,他却是打听到的了。
就瞧前面离着驴舍有一段距离,还是在上风口的地方,有个大院子,旁边还有一些小院子。
这加起来,都不比半个东阿县城小多少了。再加上驴场,快跟东阿县城一般大了。
难怪说这洪家这里自成一格,说是富可敌国可能夸张些,但绝对是豪富之家了。
“外面的人还是不要随便带过来的了。”
院门口的管事皱眉说了田壮一句,看沈卫和叶弑已经到了,也不能晾着。毕竟洪家是做买卖的,这要传出去了,也不大好。
“二位请随我来吧。”
那管事叫了声,就往里走,田壮和王波也跟了进去。
这次二人走在最后,自然是有防备沈卫二人胡来的意思。
但沈卫叶弑浑不在意,倒是进院子后,发觉这地方比外面看的还要大些。
一些孩童在外面那进院子里追逐打闹,两名婢女站在一边照面。而真正的女眷,自然是在最里面的院子。
带到二进院子,就看一个穿
着华贵绸服的男人,站在那里训斥一名下人。
“便是老商号,也不能随意赊账。咱们这从来都是钱货两讫,哪容得他们胡来。你带着吴账房一起去的,竟还容他们这么胡搞?你是不是收了那家人的好处?”
那下人扑通一声跪下来了:“老爷,我哪敢啊,我家从爷爷辈就是洪家人,我从小就在驴场里长大,从来都没有二心。老爷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这次实在是那锐武号的人,说是账上没钱了。我又想,再把驴从西北运回来,这又要花一笔钱。跟他们又做了二十年的买卖了,不如就先让他们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