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白凤缓过来,洗去一身上被赤练闻出的味道,到达卫庄的院子时,时间已经不早了。
外面在已经连同深沉的夜色晕染成一片,唯有微弱点点的星光透过云中缝隙混在着透过树影散落着的斑驳月光,投射在缦回的连廊上,衬上清凉的夜色,倒是别有一番意味。
淡蓝紫色的云纹轻靴微硬的足底踏落在坚硬平整的石板上,在主人不加收敛的情况下,于宁静的夜色中发出清脆的足音。
一步...两步...
卫庄端坐在屋中处理着流沙的事务,浑厚内力的依托下早就注意到了来人的脚步声,却并未有任何行动。
脚步声的主人不紧不慢的走向卫庄的位置,清脆的足底和石面接触发出的撞击声,正如他主人般孤傲而清冷。
五十步...五十一步...
白发披散在男人厚实的肩膀上,卫庄心底默数着步数,微妙的勾勾嘴角,如果是那人的话,应该是五十二步。
第五十二声响起,脚步声停在门外,紧接着是便是混在这来人冷冽的嗓音的扣门声:
“卫庄大人。”
宽敞的房间内,葳蕤火烛烘托出几分暖意,衬得原本白衣男子清冷的眉眼间,带出了几分柔情。
“你来晚了。”卫庄放下手中竹简,居高临下俯视着神色隐匿在阴影下的白凤。
“是。”白凤垂着眼帘,不露声色的应下。
刚刚开始的谈话,霎时间就被毫无自知之明的两个人,齐心协力的扼杀在了摇篮中。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原则,白凤就静静地站在一边,灵秀的双眸隐在微长的发丝下,不动声色。
如果把回答的选择权交给白凤,那就意味着倘若不把他逼到极点,你永远也不会得到任何答案,这点,卫庄知道。
“你认识荆轲?”
来自卫庄,斯条慢理的成熟男音混杂着压迫感,不容白凤所拒绝。
“一面之缘。”
预料到卫庄会问到这个问题,白凤冷淡的回出四个字,姑且算是一个答案。
苍银色的眼眸死死地钉在屋中人身上,男人骤然间呈现出的强势,透出些许无形的压力。
一般人若是直视这时候的卫庄,保不准儿早就瘫软下来。而白凤不过是淡淡的报以回视,平静的水色眸子里谈不出什么起伏的情感。
“你认识的人倒是挺多的。”卫庄起身走过来,纯黑色的宽大衣摆随着动作起伏,传来些许波动,“我更想知道,你去燕国国都干什么”
这样莫名其妙的问题,倒是白凤没有预料到的,他不认为这是值得卫庄关心的问题,也不认为卫庄有权利去问这个问题,特别是在不涉及流沙利益下。
“想去就去了。”
话刚落音,一片阴影顺着走到身前的卫庄,投在白凤眼前,遮挡住了灯火的光亮。
被眼前倏忽间升起的阴影侵扰,白凤不适应的皱着眉后退一步,企图拉看两人间的距离。
“你这张嘴倒是不饶人。”
一步步趋近蹙眉着的白凤,卫庄一如既往的语调中隐隐带着些许不善。
太近了。
不知不觉中,白凤的后肩已经抵在了墙壁上,后背上白衣沾上的灰尘令他些许不快。
“这与你无关。”白凤右手一挥试图隔开他和卫庄的距离,却冷不防被眼前人一手钳住了挥到一半的腕子。
许是修习轻功的缘故,白凤的体型照寻常男子比起来,又多了几分纤细,细到卫庄的右手一包,就稳稳的拘在了自己的掌间。
彻底沉下脸色的白凤稍稍后仰,左手借着后背遮挡在指尖稳稳地夹着一片白羽,蓄势待发。
几年相处下来,卫庄又岂会注意不到他的小动作,苍银色眼底暗流涌动:
还是这么尖牙利齿,不过,这才是....白凤。
眨眼间,卫庄的左手已经绕到了白凤的身后,禁锢住白凤暗藏在腰后的手腕,牢牢地扣住命门。
“唔”。
粗暴的举动牵扯撕裂到白凤刚刚止住血的伤口,不突如其来的痛感,侵袭着白凤一下午薄弱的神经,使得他不自觉地闷哼一声。
注意到白凤骤然惨白下来的面色,卫庄稍稍放松左手手下的力道,却依旧强势的占据着主导地位。
白发垂在身后的男人借着高大的身形,有力的右手攥着白凤右腕摁在墙上,左手从右侧绕在白凤身后,死死地将人困在墙壁和自己的胸膛之间,不给分毫退步的空间。
“你注定属于流沙,也就注定属于,作为流沙之主的我。”
如同狩猎时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大型猫科动物,卫庄死死地把人压在墙上,抵着身下人的额头,四目相接,一字一顿的逼迫着脸色愈加冰冷的白凤应下。
“不要忤逆我,白凤。”
呼吸交缠着的被迫“亲近”间,却因为诡异的关系而多出了几分剑拔弩张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