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吓尿了的李公子转身离去,阎则安微微顿了一下,随即扭过头冲顾晏清一招手,然后笑眯眯的冲众人一点头“转告织造,改日造访。”
二人并肩走在大街上,顾晏清笑道:“这个轩辕启璇,还真是有意思”阎则安挥挥扇子道:“这事可还没完。”
说到这顾晏清忽然站住,头扭向阎则安:“那你觉得,三皇子,是他杀的吗?”阎则安微微一笑,却不答,反问道:“清清,林皇后被刺,你觉得是我吗。”
顾晏清倪了他一眼一声:“你怎么可能傻到做这么费力不讨好的事。”
阎则安却快走两步把手搭在他肩上,看着他道:“可是林将军却恨毒了我,一味地认为是我杀了他的姐姐”说到这又笑道:“也对,继后何尝不是恨毒了殿下。”
顾晏清:“所以究竟是不是你做的重要么,重要的是他们觉得。我看他还困顿于此,是念及手足之情吗?”
阎则安收了笑,继续往前走:“陛下尚且不因失子而痛。何况天家无父子,无兄弟。只是说到底稚子无辜………生在这天家,可真是可悲啊。”
谈话间,长街尽头正走来一队仪仗,伴随着兵戈之声,肃杀之气,一队身着白甲的将士抬着一口漆黑的棺木迎面走来,顾晏清和阎则安回避在一旁,只见棺木前是一个披麻戴孝的孩童,不过八岁,一双猫眼漆黑如墨,怀里死死的抱着一个同样漆黑的木盒。
只听旁边的老者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满门忠烈啊,可惜造化弄人,皆不得善终。”言语竟是悲戚至极,话音刚落,只见满街人皆是悲痛道:“将军!荣归故里!”
顾晏清在一旁对阎则安低声道:“棺中躺的是镇北侯戍边将军白洵,大雁关一战,白洵和其三弟白澈战死,如今,白家就只剩六少爷白泽这一个八岁孩童了。”
阎则安怔了一下,开口问道:“他怀中的盒子…”“他三哥的骨灰,鞑子夜袭军营,白澈带兵死守,白洵赶到时,他身中数剑,被鞑子绑在马后”说到这,绕是顾晏清也不能平静,四个字重重砸下来:“生生拖死。”
阎则安轻轻合眼,道:“即使这么难,他还是死死的守着城门,直到等到了他大哥的援兵。”
“他的身后是落雁城,身前是归鸿路,上边撒着他二哥,四弟,五弟,还有他无数手足将士的鲜血,落雁城的百姓在等他们凯旋归来,还有白洵,直到战死都没有放下他手中的剑。”
顾晏清的话像一块石头砸在阎则安的胸口,他在京师听过白家,还有那首耳熟能详的歌谣:“巍巍铁甲护边关,五子镇北憾天地。不见幽幽青山改,只见将军血染鬓。”
大雁关一战,他们赢了,却也是输了,落雁城的人们再等不到他们凯旋的将军,白泽再等不到哥哥的怀抱。满天的纸钱,悲戚的哭嚎,汇成一首最悲戚的送灵曲,伴着将军回到生他养他的城。
良久阎则安才轻轻开口:“这世人,还真是令人震撼,明明渺小的像蝼蚁,却总是执着的守着心中的信念。”
目送灵柩抬入白府,顾晏清和阎则安跟在后面前去吊唁,亮了腰牌,侍卫将二人让进府中,府中众人皆是行完礼便不再注意二人,显然沉浸于悲伤中。
二人取了香点上,皆是恭敬地一躬身,端端正正的插在香炉中,阎则安郑重其事的开口:“国师阎则安代陛下,和帝释,谢过将军,将军为国尽忠,万古流芳,望将军一路走好。”
抬头间,正对上一双锋利的眸子,白泽静静地看着他,顾晏清望着眼前的孩子,心里五味杂陈,阎则安又转过头来对着灵柩开口道:“我会奏请陛下,恩准六公子袭爵。”
这时肩膀却被轻轻搭住,白泽一双猫眼望着他,眼里似有光闪过,开口确是先哽咽了一下:“我,若不要这流芳千古,国师大人,你们能把哥哥还给我么?”